“并没有……”青衣下意识摇了摇头,如实道,“他们待我还是不错的,只是……”
“只是什么?”黑三郎耐着心思循循善诱道,“嗯?”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青衣迟疑片刻,还是顺应本心的解释道,“虽说是血亲,但跟他们在一处的时候,我总觉得心慌的很……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黑三郎闻言并未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青衣的头发。
青衣沉默半响后,复又叹息一声,再开口却是有些郁郁寡欢道:“虽然我不曾记得他们了,但好歹也是我的血亲,倘若可以,还是莫要与他们起争执了吧?且这个地方着实有些可怕,我自来到现在不过半日功夫,袭击我们的妖物就已是数不胜数。如今为了我,姑姑和阿兄皆已受了伤。我着实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等今夜事情一了,你就带我离开这儿吧……”
“这个地方的镇湖真龙叫你爹爹斩杀了,是以阴气无物可压,这才变了如今这个模样。”黑三郎解释道,“不过今日这般动荡,却是因了别的缘故。原先有龙气镇压,所以此地并无异常,如今没了真龙,这方土地久浸阴邪之气,已是化作了有意识的妖魔之地。我来时四下探视了一番,发现这地方似有脉动,便又趁着猎蛟蛇魑魅的时候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发现这遍地的魑魅魍魉,皆是地魂所化。你本就生的灵气逼人,寻常妖怪见了你没有不动心思的,如今你初入此地,地魂垂涎你的阴气,便驱动了这些魑魅魍魉,闹出了这么些骚乱出来,大抵是想将你弄到自己藏身的地方去。我本想着来了就带你走,着实未料地精会觉醒。如今它已是盯上你了,就算我们一时走了,它也会想法子化形去追我们。为绝后患,我们走前需得解决了它。”
青衣原只当自己体质如此,太爱招妖怪了些,不曾想叫黑三郎一说,竟是不经意间沾染上了大麻烦么?
于是她又担忧道:“寻常妖怪,你杀了也就完了。但现在是这个地方成了精怪,难道我们要炸了这个地方不成吗?就算炸了这个县城,我们脚下这片鬼蜮也不会消失,想来也是杀不干净的……这样……”
说话间,周围的鬼魅唳声越发清晰起来,青衣本就害怕,再听这些鬼魅之声,怎么听都觉得渗人,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些妖物又要从四面八方群聚而来了。
如今季父和季琦一行人还未追赶上来,温玉又伤的几乎只剩了一口气,定是无法再度施展术法的。这样她身边就只有黑三郎了。
黑三郎虽然厉害,但地精定然不像是寻常妖物,万一黑三郎也敌不过可怎么办?
经前半夜的祸事之后,青衣自觉只能对付些眼瞎耳聋的小妖怪,再厉害些的,怕是就无法了。如今整个鬼蜮一草一木都是地精的附庸,若是真的草木皆兵起来,饶是黑三郎,怕也难以吃消啊!
觉察到青衣惶恐的黑三郎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眼睛看,见她眼底时不时闪过不安之色,便知她因了那空白的记忆的缘故,对她那些血亲难以全身心的信任,且她才被妖物围攻过,正是后怕的时候,如今一听说地精盯上了她,她便不自觉对自己的处境心生恐惧,大有杯弓蛇影的惊疑感觉。
“我在这里。”心生怜惜的黑三郎以指将青衣的脸勾近自己,然后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口中更是温柔道,“别怕……有我在,必不会让那些东西碰你的……”
在黑三郎温柔低沉的话语中,青衣不自觉微垂了眼帘,只觉自己的心湖因了他这般温柔缱绻的轻吻而荡漾不已。这么长久以来,她初次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害怕,就好像有了黑三郎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她复又睁眼去看黑三郎那张清俊的面容,心中既甜蜜又酸涩,一*的触动之感不断的冲刷过她的心房,叫她既想哭又想笑。待要开口,又觉一股凝滞的忧愁之意郁结于胸,叫她说不出话来。
她不自觉攥紧了黑三郎的衣襟,然后勉强对着黑三郎勾了勾嘴角。
“这次是我耽搁了,来得有些晚了。你肯定是吓坏了。”黑三郎叫这样的青衣弄得一颗心上上下下的不停轻颤起来,他克制不住的将青衣紧拥在怀,好似在反省一般喃喃道,“别怕,日后再不会这样了……”
青衣复又一笑,这次确实显得松快许多,然后她才道:“总觉得你一换个样子,就像是变了个人儿似的,别是回头变回了平日的模样,就忘了这会儿的话了吧?”
黑三郎神情一滞,倒显得有些心虚起来,他不自觉收紧了臂弯,然后吞吞吐吐道:“我这样也只是暂时的,等结清了客栈里的账务,我便可日日保持现在这个模样了。”
青衣原本也只是无心之言,待瞧见黑三郎这般认真的回答,不由的又有些出神起来。
其实青衣也曾猜过,像黑三郎这样厉害的人物,怎么也会变成三途川客栈的小二呢?胡姬自是因为与客栈那神神秘秘的主人做了交易,须得以身偿债;高师傅也偶然提过,他是为了能跟他的新妇成亲,这才留在了客栈里;其他伙计,比如她和素兮,多是叫无银钱宝物结账的客人转卖给了客栈。
但黑三郎既有本事弄银钱,又无甚明显的把柄,怎么也会沦落到客栈里呢?
瞧着眼前这身形高挑,容貌俊秀的青年男子,再回想往日那比自己矮上半个脑袋,脸颊犹带着婴儿肥的少年郎,疑惑许久的青衣忽然想到,莫非是因为他为了能日日都维持住青年男子的模样,所以才来客栈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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