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一旦没有足够宽阔的战场,那自然就会被步兵拉到同一水准。
只是,这种对峙和消耗,损失很大。
几乎就是拿着士兵的生命去跟匈奴人兑子。
反正,汉军人多,匈奴人少。
加上冒顿也不敢在长城境内损失太多兵力和太多有生力量人家是来财的,不是来拼命的。
而且,自那以后,匈奴人就改进了战术。
出现了回身射、下马步射和袭扰、侵袭和多路并进等等战术。
进攻和防守,总是在相互进化。
就像矛与盾。
盾更坚固了,就逼迫矛一定要更锋利。
此消彼长,永远处在一个循环中。
但马邑之战,打破了这个循环。
汉军的材官,再也不需要去考虑怎么让自己的防御更牢固,更无懈可击了。
因为,他们失业了。
国家不再需要依靠他们稳固的防御和沉着冷静的步伐来抵御外敌。
汉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骑兵和进攻,成为了主旋律。
再也不需要去烦恼自己的盾为何不如敌人的锋利了。
因为,汉室直接丢掉了盾,捡起了矛。
而且这柄矛,比匈奴人的锋利多,也长多了。
但,眼前的这支羽林小队的演示,却给李沮打开了新世界的窗户,让他眼前一亮。
材官,当然也能进攻!
当然也要进攻!
唯有进攻,才是王道!
“大丈夫,当如是哉!”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瞬间,几乎所有的材官都喝起彩来。
他们喝彩,是因为,他们知道,哪怕这次选不上羽林卫。
大家也不用担心,不用颓废,更不用傻不拉几的学习那些儒生那些士子,天天背着让自己浑身不自在,就像有无数只乌鸦在叽叽喳喳一般的文书了。
北地丈夫,本来就不习惯这样文绉绉的生活。
对他们来说,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声骂娘,那才是生活,那才是人生!
拿武器,比拿毛笔舒服多了!
此番,哪怕选不上羽林卫,吃不上天子的俸禄。
大家也可以选择回家,选择回到家族,继续祖业。
有了这种神器,这种专门为材官而生的武器!
大家家族的辉煌与荣誉,依旧能继续延续!
当然……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许多人都用着警惕和戒备的目光打量着身周的同僚,在心里面思考着:怎么淘汰掉对方!
大家都是丈夫,七尺昂藏男儿。
当然想成为最好的那个!
台上,那位校尉却是在那队羽林将士停下动作的瞬间,含笑说道:“诸君,现在,请诸君以十位一组,准备演练方才所见的动作和阵列!”
“吾给诸君一炷香时间……”他笑眯眯的不怀好意的道:“一柱香后,诸君必须选好同伴,皆十人一组,然后,开始五组一起演练……”
顿了顿,他补充道:“某会从各组之中,选择某所认为的可以过关的人选……换句话说,诸君……若是某将名额选满了,那么,后面的人,无论多么厉害,多么优秀,也只能原路请回!”
他这话刚刚落下,顿时,所有人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许多人,都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拉人或者,求人拉自己入伙。
唯有李沮等少数人保持了冷静。
“敢问贵官!”李沮举手在人群里大声问道:“倘若人数不足十人,该如何?”
“这某就不管了!”校尉负手笑道。
这个回答,更加加重了场内的混乱。
许多人甚至开始饥不择食的选择队友。
但,这些都是没有经验,没有上过战场的菜鸟。
像李沮这样经验丰富的材官,却都在沉静着,冷静的观察周围。
然后,他们开始慢慢的挤开人群,嗅着同类的气味,走到了一起。
虽然很慢,虽然没有效率。
但他们知道,在战场上,整体大于个人。
换句话说,不够优秀的同袍,是累赘。
与其找九个手忙脚乱,连组织和调度都忘记了的菜鸟。
不如找一个能与自己配合默契,相互呼应的精英!
终于,在那柱香燃尽之前,李沮与九个材官走到了一起。
几乎泰半都是熟人。
当然,也有些陌生人。
不过不要紧,只是稍微交谈,交换了一下看法后,大家就决定组队了。
既然要组队,那就需要一个什长来号施令。
这很重要!
但,在这样的情况,是来不及比拼武力或者用其他办法来决个高低了。
所以,大家的想法很快就统一到了一起既然无法决定,那就抓阄!
抓阄的方法也很简单,大家在地上随便找了十根杂草,然后约定,谁抽到最长的那根,谁就是什长。
李沮的运气不错,他抽到了代表什长的那根长草。
而在这个时候,演武场中也开始第一轮的演示。
如众人所料,仓促的联合在一起的菜鸟和老鸟们,在演戏过程中,错漏百出。
不是有人慢了一拍,就是有人快了一步。
即便勉勉强强节拍踩在了一起,动作也都出现了变形。
而且,因为他们几乎没有选出什长,失去了领导者,越到后面,就越混乱。
而一旦出现了混乱,就无法再挽回了。
这样的演练,当然是不合格!
几乎没有等他们演练好,那个校尉就命令终止了演练。
“匈奴人都比你们的演练强!”校尉鼻孔里哼着,咆哮着驱逐了这些残次品。
有了这些人的教训,接下来的队伍,吸取了经验,在上阵前,仓促决定了一个队率。
这下子倒是有些模样了。
但可惜……
“就是找一群民夫,也比尔等强!”校尉淡淡的做出评价。
这个评价比刚才高了一点,但也就是一点而已。
让许多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颅。
当然,也有人不服。
一位似乎颇有背景的材官,站了出来,大声的质问着:“非吾之过,皆左右之失也!”
“所以,我不服!”
但可惜,那个校尉充耳不闻,只是淡淡的挥手,让士卒将他驱离出去。
哪怕,他一直在抗议,一直在争辩,甚至最后搬出了自己的背景:“吾乃须昌候之后!”
却只是换来那位校尉的冷笑:“吾,龙候嫡脉!”
“蠹虫就是蠹虫,连同袍,都不会选择,要汝何用?”
这让众人都是深吸一口气。
龙候啊!
大家看向这个校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龙候虽然失国,但是,初代龙敬候,却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一个英雄。
龙敬候讲义气,义薄云天的名声,连关中三岁小孩子都知道!
“难怪这么傲气……”许多人在心里想着,看着这个校尉。
…………………………………………
终于,轮到李沮这一队入场了。
之前的四轮,仅有一队人勉强入了那位陈校尉的眼,算是过关了。
剩下的,全部被淘汰。
这让李沮有些紧张。
不过,当他接过从一个羽林卫的士卒手中递过来的陌刀时,他的紧张感顿时就不翼而飞了。
轻轻抚摸着陌刀的刀柄。
“这才是丈夫的武器啊!”李沮像呵护着情人一样抓住凹槽处的刀柄,将它立在地上,在这瞬间,李沮就知道了,自己应该如何这把武器。
在他的眼前,甚至仿佛出现了一队疾驰而来的匈奴骑兵。
他举着陌刀,站在自己的队伍中,身体微微前倾,说道:“陌刀威武!”
然后,他大声的喊道:“陌刀威武!”
于是,其他小队成员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一起喊道:“陌刀威武!”
是的,在接触陌刀的这短短时间,这些昔日的材官,就已经为这柄武器的威慑力和杀伤力以及实用性而倾倒了。
它的刀柄,它的刀身,甚至,就连凹槽处的抓握点,都是这么的迷人,这么的美妙!
每一个人的心里,仿佛都在欢呼着,都在呐喊着,都在雀跃着。
模仿着方才所见的动作,李沮带着小队,一边轻轻的提示着,一边仔细观察着,随时调整着整个队伍。
这样的工作,他在过去二十七年,重复了上万次。
“有点意思……”那位校尉的眼睛从李沮这一队人身上闪过:“勉勉强强,算是可以调、教吧!”(未完待续。)8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