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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上旬,这股流言已经传进了京里。
杜元朴特地写信提醒纪南棠。
朝廷对鲁大通和符良吉的处置已经下来了,鲁大通罚俸一年,责令闭门思过,符良吉调任司空,主管整个大梁修河铺路去了。
他的司马一职没有合适人选顶替,暂时空缺,所管兵事由同安侯白文瑞暂代。
从表面上看,挨罚的是鲁大通,符良吉平调,但细思这里面,实在是意味深长。
罚俸和闭门思过对鲁大通而言不痛不痒,本来打了这么大的败仗,又把身为皇帝外甥的女婿连累惨了,即使没有闭门思过这道旨意,他也没脸到处见人,必然要在家里呆着避避风头。
符良吉那里却不一样,他失去了兵权,接手的又是二皇子的舅舅,用不多久,他提拔起来的亲信下属就会被从各个要职上一一调离,多年心血风流云散。
杜元朴在信中写道,建昭帝已经病得时常连早朝都没法上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仍拖着病体,这么快把这事处理了,明显是因为最近盛传的流言。
换言之,符良吉被调,是沾了纪南棠的光。
调职后的符良吉显然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不再写信给纪南棠,却在杜元朴上门看他的时候,隐晦地提了一下,与鬼公子这样的对手交锋,胜负不仅仅取决于战场上。
紧随着这次调职,建昭帝又下了道圣旨,朱子良官升一级。依旧统率江北大营的人马,同时还赏赐了凤家。
圣旨用词含糊,大家都搞不明白朱子良因何升了官,若说是平定江北叛乱有功。仗是二皇子和纪南棠打的,这功劳也不应该落到朱子良头上,不但没功劳,细论起来。当初南崇帝的叔父梁兴业死在江北大营,朱子良还有很大的责任。
更叫人莫名其妙的是对凤家的赏赐。
凤嵩川奉旨去江北,倒霉地赶上了王光济造反血洗齐园,江北地方官几乎被他屠戮干净,凤嵩川也就此失了踪。
这么久音讯皆无,百官都当这人死在外边了,同上任时的风光相比,这两年凤府闲得门庭长草。如今听说是庶长子当家,奴仆没剩几个,去年还出了小妾卷了财产私逃被抓回来送官的丑事。
按说建昭帝不会无缘无故想起凤嵩川来,他这一赏,不免引得群臣纷纷猜测,难道凤嵩川其实没死,只是这两年在外头为皇帝做什么秘密的差事?
反正若不是建昭帝病糊涂了。就还是为了压制纪南棠。
这些消息,纪南棠有意控制,没有在手下将领中传开,但文笙却是早早就知道了。
涉及凤嵩川,文笙第一个就想到找钟天政细问究竟。
她还记得,在江北的时候,钟天政曾经向她许诺过,保证不让凤嵩川活着回到奉京。打那以后,凤嵩川果真销声匿迹,文笙也就再没有过问。
但即使不问。她也猜得到。凤嵩川若是未死,十九是落在了钟天政手里。
如今那老皇帝又想起凤嵩川来,说钟天政未在其中捣鬼,怎么可能?
如今朝廷大军已逐渐挽回劣势。这支玄音阁的乐师队伍在战场上屡立功劳,全军上下都另眼相看。
乐师们的营帐扎在一起。靠近中军,四周有重重兵士保护,像华飞舟、安敏学这些高门子弟更是有了自己的侍从。
虽说出发的时候不让带亲随,路上大家都过了一段很是艰苦的日子,可会合了大军之后,这些乐师们的家族很快就通过斐园米家把人安排进来。
米景阳好歹也是副帅,所以不管纪南棠还是文笙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文笙和钟天政的营帐相隔不远,文笙一路过来,凡是看到她的乐师和侍从都会主动与她打招呼。
正像之前纪南棠告诉她的那样,战场上经过生和死,考验和磨合,乐师们很快放下了对她的成见。
稳定下来之后,文笙提议按乐师们的攻击方式、乐声特点重新分组,这些天华飞舟和钟天政正带着众人研究此事。
钟天政见文笙过来,请她进帐落座,帐外一个小校跟进来,帮着斟茶倒水。
这些亲兵文笙那里也有,不过她是女子,这些人只帮着站岗守个门。
文笙还是因为此人脸生多看了两眼,没当作一回事,那人行个礼退出去,文笙收回目光,直接进入正题。
钟天政闻言笑了笑,将文笙眼前的那杯茶端起来递给她:“别急,你是从纪南棠那里赶过来的么,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这是慕容送我的,茶是好茶,可惜泡茶的手艺太糙了,教了多少次都学不会。”
文笙接过来,没有喝,重新放回到桌上,眼望钟天政等他回答。
钟天政无奈地摇了摇头:“凤嵩川你管他作甚?我都跟你保证过了,不让他活着回京,好吧,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总行了吧。”
文笙注视钟天政半晌,还是没能从他脸上发现什么端倪。
她有些伤感地想,到这般时候了,钟天政还在打他的小算盘,要命的是,他的杀伤力一向了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预测到他想要做什么,最终会伤害谁。
她的这种情绪带到脸上,钟天政怔了怔,面露关切之色,柔声道:“怎么了?”
文笙也不绕弯子:“阿政,你在各处都有人手,关于纪将军的流言,你的人有没有推波助澜?”
钟天政目光一闪,拿起眼前的茶盏来,慢条斯理啜了一口,方才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难道这些日子我没有上阵奋勇杀敌?还是你哪回吩咐的事我没有做好?”
文笙目露忧色,她此刻确实是忧心忡忡:“我希望这件事当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是为报家仇也好。意在天下也好,请看在白州百姓和这么多军中同袍份上,不要挑着这种时候,以这种手段。向纪将军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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