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妃正要离开之际,允央忽然又叫住了她:“姐姐若是喜欢这种玛瑙茶具,本宫让内府局给你送过去一套。”
“谢贵妃娘娘美意。”辰妃回过头云淡风轻地说:“当年妾身刚诞下扶越时,皇上还是四品的戍边将军,府内用度与现在无法相提并论。”
“皇上年少得子,喜出望外,问过妾身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妾身当日年纪小,也没有什么顾忌就脱口而出,想要一套贵妇人家才有的玛瑙茶具。当时皇上的俸禄还不足以支持这么奢侈的开支,于是皇上便应承以后一定会满足妾身这个心愿。当时,妾身自然欢欣雀跃,满怀期待,此事就此便放下了。只是这一等就二十年了,皇上登基之后,命内府局送到重鸾宫里的珍宝玉器不计其数,当中也有许多价值远超一套玛瑙茶具的。”
“妾身今天说这话,贵妃娘娘可能不信,但这却是真的——妾身从没有在重鸾宫里见过一套玛瑙茶具。皇上早就把这件事忘了,或都他根本就没有想记住。”
允央第一次听辰妃说这样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很想维护皇上,可是从心里讲她又真的感觉到辰妃很可怜。
“贵妃娘娘不必为难。”辰妃眼圈微微泛红,但是却依然平和地笑着:“这几年的理佛,让妾身明白了许多道理,也看放下了心里的痴嗔之念。一直以为扶越的出生会让妾身拥有一把钥匙,一把打开皇上心门的钥匙。现在才明白,妾身确实有一把钥匙,只是一直走在一条无门无窗,狭长的巷子里。手里拿着钥匙,却要天天面对厚厚的高墙,妾身这一生便要这样过去了。”
允央没想到辰妃能这样坦然地对自己揭开心里最深的伤疤,没有哭诉流泪,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这样轻轻的说着。
这反让允央愈发不自在起来,她动容地说:“姐姐陪伴皇上二十年,皇上对你怎会没有情意?况且还有睿亲王这般出众的皇子时时为皇上分忧,饶是皇上没有记得当年之约,也是因为国事繁忙所致。况且以皇上的智慧,也许会在姐姐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姐姐切不要自怨自艾,只要你还在汉阳宫中,主位重鸾殿,皇上的心意已经十分明白了。”
允央这话听着平淡,却让辰妃非常意外。
她重新打量了一番允央,然后行了个礼道:“贵妃娘娘虽然年轻,但是气度却令人刮目相看。但凡得宠的妃嫔,无一不希望旁人愈加倒霉,自己愈加恩厚,贵妃虽在专宠之时,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出没有炫耀,也没有安慰的公允之话,妾身还真是没想到。”
允央抬手扶起她:“你我皆是后宫之人,切不必说专宠这样的话,古往今来,谁能一世专宠于帝王面前,只怕万里无一。一时专宠的人却是比比皆是。当年姐姐诞下扶越时,不也是专宠吗?从这个角度看,本宫与你又有什么不同?哪有炫耀之理?”
本来辰妃说出心里多年的积怨后,脸色黯淡又憔悴,可是听允央这么一讲,好像也是这个道理。此一时彼一时,她们两个只是占据赵元生命的不同阶段而已。宋允央虽然身为贵妃,宠冠六宫,没有到最后,谁又知道皇上心里最在意的是谁?
想到这里,辰妃神色缓和了许多,眉间的幽怨也消散了大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在贵妃娘娘面前说了这许多不得体的话,实在惭愧。妾身已然这把年纪了,扶越都快要成为新郎官了,妾身却还在计较这些小女儿时说过的话,真是轻重不分,好赖不懂了。若非贵妃娘娘宽厚体量,只怕又要横生出多少枝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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