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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战事一起,朝廷催促粮饷的公文便到了扬州,扬州刺史盛怀借此机会召集扬州各地官员,严令他们在必须在七天之内将秋粮收缴整齐,同时将扬州各地的仓库中粮食全数送往帝都,这段时间,漕帮所有粮船都调动起来。
盛怀一边全力支持朝廷,一边上疏为自己辩解,反告顾玮诬陷;让句誕纳闷的是,顾玮却不为所动,甚至连潘链都来信劝解都不理会。
顾玮曾经是潘链的长史,没有潘链的举荐,顾玮不可能到今天,句誕听说,如果这次扬州盐政革新成功,顾玮很可能会进尚书台。
“扬州府的捕快?句兄,你对他们寄望太高了。”顾玮淡淡的笑了笑,眉宇间却有一丝忧虑。
句誕看出来了,心里知道,便笑了笑说:“顾兄,潘兄来信了,让我劝劝你,有些事暂时不要急。”
顾玮摇摇头:“潘兄所虑,唉,我不是没想过,可句兄想过没有,咱们的事为何步步维艰,盐税改制为何出了扬州府,便一切照旧,句兄,不搬开这块石头,盐政革新不会成功。”
句誕闻言也不由叹口气,在盐政革新上,他与顾玮是捆在一起的。盐税革新是盐政革新的重要内容,本来想得挺好,盐税实行一票制,在贩运中只要交税一次便行,可没想到,这个税制在扬州府范围推行成功了,可出了扬州府,各地税卡压根不认,依旧按照旧制收税。
这个情况严重阻碍了盐政革新,盐商不断到钦差行营抱怨,盐商商会也不断向钦差行营反应,这让句誕和顾玮十分纳闷。
扬州的盐业行会实际控制在陆虞等扬州门阀手中,而盛怀也好,沙昊也罢,扬州各级官吏,若没有陆家虞家等扬州门阀搞好关系,这个官是做不下去的,可他们怎么会冒得罪陆家虞家的风险,在盐税上作文章。
这是其一,其二,盐税并不纳入扬州税收,而是由度支曹征收,其中大部分归于少府,也就是皇上的私房钱,盐税革新并不涉及地方税收,盛怀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而陆虞等家居然没动作,只是让盐业商会不断向钦差行营请愿。
顾府前的喧闹很快结束了,百姓渐渐散去,边走还边议论,不少人一边叹息那人的好运气,一边商议准备上长春湖试试运气,顾玮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句誕笑了笑直摇头。
待人们散去后,句誕笑道:“这顾恒还还是挺有办法,如此一来,那女人早晚会被抓住。”
“难说。”顾玮摇头答道:“大人出身书香门第,哪知道江湖上这些亡命之徒的凶恶,那女人,嘿嘿,按照常理判断,应该是死了,顾恒此举当是别有用心。”
句誕被当面驳斥,他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有道理,可他这样作是什么意思呢?”
顾玮摇摇头,忽然从旁边的酒楼里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微怔,句誕立刻发现了,扭头看去,那道身影朝这边扫了眼便摇摇摆摆的向东走去。
“这人看上去有些熟悉。”句誕试探着说道,顾玮皱眉思索着:“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在那见过。”
句誕再次看看,那人已经不见踪影,句誕想了想,依旧想不起在那见过,便笑了笑,不再去想,看着顾玮说道:“走吧。”
俩人起身,旁边的侍卫扔了几个铜板在桌上,跟在俩人身后。
“扬州的繁华不输帝都,每年的税收却只有帝都的四成,句兄可知这是为何?”顾玮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铺,略微有些感慨的叹道。
句誕苦笑下,按照盛怀的说法,扬州的税收分田税和商税,田税自不待言,这商税按照朝廷的规制是五税一,这个税已经很重了,可问题是,扬州的田税很低,原因与其他州郡差不多,门阀士族将田占完了,江南商业发达,很多绣房和桑田,可这些也多半掌握在门阀士族手中。
“士族不纳税,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税收不高,不仅仅是我扬州这样,冀州雍州荆州,那家不是这样!”盛怀振振有词的分辩,句誕顾玮无言以对。
“我大晋富有天下,可朝廷财赋却如此匮乏,连仗都打不起,说来恐怕没人会相信。”顾玮带着三分自嘲的笑道。
句誕也叹息着摇头,随即又辩解道:“这士族不纳税,是太祖定下的,就算皇上也没办法。”
太祖定下的便是祖宗规矩,大晋以孝治天下,没有那个皇帝敢改太祖的祖宗成法。
顾玮脸上滑过一丝嘲讽,却没与句誕争辩。
在街上逛了半天,俩人才回到钦差行营,到了行营内,主薄晁攸上来报告,接到尚书台的公函,句誕将公函接过来看了一眼,便神情大变,顾玮接过来,看后也不由皱眉。
“三百万两银子,这么大数目,上那弄去?”句誕苦涩的喃喃自语。
尚书台的公函告诉他们,凉州和并州的战事,让朝廷府库紧张,让他们必须在十天内向朝廷上交出三百万两银子,以充军费。
三百万银子!
顾玮也傻了,几千亩盐田卖了,也不过收入不到两百万两银子,这十天时间弄到三百万两银子,这上那弄去!!!
“尚书台诸公把我们当肥猪宰了!”句誕很是生气,忍不住抱怨起来。
话很粗鄙,可无论顾玮还是晁攸都没有反驳,顾玮拿着公文,眉头深拧,好半天才问:“咱们还有多少盐田可以卖?”
“一千五百亩。”晁攸答道:“不过,这一千五百亩都是老旧盐田,产量不高,顶破天能卖一百万两银子。”
“不行,必须卖到两百万。”顾玮的反应很快,立刻估算出大致能收入多少银子,这盐田弄到两百万银子,剩下的可以在盐税上想点办法。
可即便这样,也无法满足三百万两银子的要求。
“两百万?”句誕苦笑着摇头:“顾大人,你在异想天开吧,谁会出两百万两银子买那些破田,那些盐田都是快要荒废了的!”
顾玮微微摇头:“两百万是我们的必须卖出的,否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满足朝廷的需要。”
“不行,不能这样,”句誕突然快步向屋里走去:“我要向皇上上疏,三百万,尚书台简直想银子想疯了!”
句誕气冲冲的冲进屋里,顾玮和晁攸相视苦笑,也许让他上道疏也好,十天,三百万,上那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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