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杯,方杰便迫不及待的要开口,这时,方梅氏却看了他一眼,方杰只好硬生生将话咽下。
“漕帮多事之秋,道长和真人能前来,未亡人多谢。”方梅氏先冲宗兴道长和普济真人施礼道谢。
“夫人说的哪里话,唉,我与方帮主相交数十年,没想到,,唉,倒是夫人要节哀顺变。”宗兴道长叹口气答道。
“先夫常说,江湖人江湖亡,今日这结果,先夫早就预料到了。”方梅氏神情平静,似乎没有多少悲伤,可每个人都感到她心中的哀痛。
“方帮主心胸开阔,豁达大度,乃一代豪杰。”严齐神情中很是悲伤,方震对他有知遇之恩,当年他不过是一贫困书生,偶然恰遇方震,方震欣赏他的才华,资助他上帝都参与品鉴,可惜他的出生不过平民,比之庶族还差一等,虽然有一定名气,但品鉴只得了下中品,这个品鉴自然不会有人征辟,在帝都盘桓三年,穷困潦倒,最后还是方震带着他回到扬州,从此,他便加入漕帮,为方震出谋划策。
“逝者已矣,还是说说现在吧,先夫留下的这点基业,小杰,你可要守好。”方梅氏这才看着方杰说道。
方杰沉默下,抬头看着方梅氏说:“母亲放心,我绝不会将父亲留下的基业毁了。”顿了下说:“母亲,父亲以前有遗言,让我在拿不定主意时,要多请教您和严军师。”
方杰边说边留意方梅氏的神情,可方梅氏听到这番话,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在心里更加拿不定主意了。
“怎么?有什么困惑不解的地方?”方梅氏等了会,见他没说下去,便问道。
方杰叹口气,这段时间帮里的事情很多,每一件都不是那样简单,漕粮被截,漕帮北上,追查萧澜,柳寒突然出现在扬州,一桩桩都倒了出来。
方梅氏没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不时给他添上茶水,好一会,他才说完,喝了口茶后,他才深深叹口气,忽然之间,说完这番话后,他感到轻松多了。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方梅氏没有给他排解,而是反问道。
“我?”方杰连喝三杯茶后,他抹去嘴边的水迹,抬头看着方梅氏,有些意外的问道。
“对,你是一帮之主,你首先要有方略,你的方略是什么?”方梅氏问道。
方杰皱眉想起来,方梅氏没有打搅他,严齐正要开口,方梅氏瞟了他一眼,他便将嘴闭上。
与方杰不同,严齐对方梅氏的交往更多些,因而更了解方梅氏,在过去数年中,好几次重大决定都是方梅氏帮方震下的,几次重大战斗也都是方梅氏替方震谋划的,但除了几个最亲近的人,其他人压根不知道方梅氏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在外人看来,方梅氏仅仅是因为美貌被方震看上,是方震养在房中的一朵鲜花,可实际上,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帮里意见分歧,按照我的意见是北上,夺回帝都,”方杰说着叹口气:“可帮里的意见分歧,我想先说服大家。”
“凡是有利有弊,”方梅氏看着方杰,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方杰还是历练太少,她不懂修为,但方杰显然还没作好担任漕帮帮主的准备,方震还是死的太早。
“北上的好处在那?憋端在那?你可想过?”
方杰点头:“这方面我想过,最大的坏处是,敌人很强,瀚海商社柳寒和风雨楼萧雨,都是强敌,特别是那柳寒,有宗师巅峰修为,萧雨也有宗师修为。”
“除了这些,还有吗?”方梅氏平静的问道。
方杰点头:“我们若以主力北上,江南会和淮扬会恐怕会不安稳,而且,此次北上,若损失很大,将来江南会恐怕会趁机西进建康,姓徐的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了。”
方杰忽然觉着有些不舒服,不由扭了扭脖子,方梅氏似乎没看见,接着问道:“还有没有?”
方杰微怔,皱眉想了想:“还有恐怕就是朝廷,可是只要我们击败柳寒和萧雨,朝廷恐怕也只有接受既成事实。”
方梅氏微微点头:“进退,上下,都考虑到了,严先生,您的意见呢?”
严齐苦笑下:“在下的意见是坚守扬州,一动不如一静。”
方梅氏秀眉微蹙,没有说话,方杰想要问,严齐冲他微微摇头,他只好闭口不言。
“杰儿,你知道你父亲为何要退出帝都吗?”方梅氏问道。
方杰点头:“父亲曾经说过,是宫里不愿让漕帮掌控黄河水道。”
“那么宫里为什么不让我漕帮掌控黄河水道呢?”
“父亲在继位之争上,支持齐王,所以才挑起风雨楼和我漕帮之争。”方杰心里有点不耐,神色中有了些许烦躁,大声叫道:“可现在齐王已经死了,宫里的顾虑应该没有了,况且,我漕帮为朝廷效力几十年了,宫里应该相信我们的忠诚。”
说完这话,方杰感到自己有些失礼,连忙道歉:“对不起,”
“没事,”方梅氏摆摆手,轻轻叹口气:“杰儿,有些事,你还是只是看到表面,夺嫡之争,你父亲站错了队,不得不退出帝都,齐王虽死,可宫里对齐王的猜忌就放下了?我看没有。
此外,西边战事正紧,宫里对齐王势必更加警惕,若现在漕帮北上,宫里会怎么想?宫里不会只认为是江湖争端,他们考虑的角度与我们完全不同,杰儿,这事,你想简单了。
第三,柳寒是个极难对付的人,北上,兵力少了,不能拿下来,可若重兵北上,一旦战败,江南会,淮扬会,势必趁势而起,我漕帮恐怕会面临覆灭之灾。
第四,帮主的仇还没报,杀害帮主的凶手还没找到,这背后有什么悬疑,我们还不知道。”
说到这里,方梅氏深深叹口气,然后才朱唇轻吐:“杰儿,现在不是漕帮北上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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