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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私德可不可以议论,可以,但要分场合,这种场合是不可以的,这是社会的潜规则。
但顾玮没有在这上面追究,而是立刻反击:“老大人错了,孝道?何为孝道?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孝敬父母,对于士子和门阀而言,是守住家学之渊源,而对于皇上而言,要求就更高,那就是守住先辈传下的江山和万民,如此方能称得上孝道。”
这番言论堂堂正正,无可辩驳,魏典无以为继,颓然坐下,柳寒心里暗讽不已。
“顾大人言辞犀利,令人佩服,”柏梅边上的一个老者冷冷说道:“然我大晋以孝治国,皇家与士族共治,此乃我大晋之根本。流民外患不过小恙,若治国之纲崩塌,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何来江山百姓!”
“圣人有言,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民贫则难治也。铤而走险之徒,往往是那家无余粮,贫无立锥之人,”顾玮对道典十分熟悉,随口应用,这是道典上的治国篇。
柳寒读过这篇,这篇文章明面上是说治国之道,可实际上却是重商主义,故而向来为正统士林所不喜,一般书院都不认可,也不讲解,属于道典中的偏僻之学,少有人涉猎。
“荒唐,治国之道在教化万民,在立身立言立行,在敬贤,在亲贤人远小人。”
“明溪山长认为道典也是错的?”顾玮反问道。
“道典包罗万象,圣人的想法也多种多样,其中难免渗入些糟粕,为利欲熏心之徒利用。”明溪山长冷冷的说道。
在长达数千上万年的历史中,无数人对道典进行了研究,诞生出无数学派,各学派都对道典重新解释重新整理编纂,把那些与自己学派不相同的内容剔除,其中便有重商的治国之道。
“道典乃天下万学之源,乃前辈圣人编纂,圣人既然将此篇编纂录用,说明圣人是赞同此篇道理的。”顾玮神情陡然严肃起来,断然道:“明溪山长此言晚辈不敢苟同。”
柳寒对道典始终持怀疑态度,他研究过道典的起源,可谁也不知道道典倒底是谁写谁编的,但所有人都承认,道典是天下万学之源,甚至连隐世仙门中人也承认这点。
“大道三千,各有千秋,治国治人,各取所需,无所谓高下。”巨木先生缓缓说道,很意外的没有支持明溪山长,明溪山长皱眉,神情不悦,却没有反击。
“子罕言利与德与仁,”另一位山长开口道:“敢问顾大人,此言何解?”
“从表面看,这是圣人对利、德、仁,三者的关系,圣人认为当仁才是核心,推行仁,必然要谈到德行,然而无论德与仁,都可以不必回避利,但圣人的目的并不是利,而是德与仁,这二者并不冲突。”
柳寒立刻察觉,顾玮在解释这个问题时,有些力不从心,有点勉强,对方恐怕要从这反击。
果然,那位山长抓住机会,立刻进逼道:“顾大人恐怕曲解了圣人之意,圣人之意是君子重德不重利,先帝在时,推崇以德治人,可现在朝廷却充斥重利之辈,小民群起效仿,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雨巷山长过虑了,”顾玮说道:“小民本就倾利,朝廷也应该倾利,朝廷有三大要事,祭祀,用兵,抚民,每一件都要用银子,不言利,朝廷可以为继。”
“无耻!”明溪山长大喝道:“朝廷之中,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言利之徒!天下何不崩坏!”
“天下崩坏?!”顾玮依旧很平静,笑了笑说:“明溪山长过虑了,今日我言利,是为朝廷言利,为天下万民言利,先生今日在此不是言利,是为何?然先生的言利,是为谁?”
明溪和雨巷顿时语塞,顾玮这话反击很是刁钻,你们说我顾玮今天在此推行新税制,是言利,你们在这辩难难道不是为言利?我顾玮堂堂正正为朝廷和百姓言利,你们是为什么人呢?
柳寒轻轻舒口气,顾玮这一关算是勉强过了,但很显然,对手并没有就此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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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灵敏的在人群穿过,跑进茶楼,钻进茶室,将手上的抄录递给坐在窗前的姑娘。
“小姐,给。”小丫头喘口气,擦了把汗珠,端起茶杯,没有丝毫姿态的便喝了。
“别急,别急嘛,小心噎着。”胖乎乎的赛义姆坐在边上,慢悠悠的摇晃折扇,小丫头很领情,感激的冲赛义姆笑了笑。
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两个人坐在另一边,这俩人一个胡须大汉,另一个略微矮小的中年人,这俩人默不作声的坐在角落,好像不存在似的。
赛义姆扭头又对姑娘说道:“紫烟,别急。”
赛义姆本没有到这观摩辩难的打算,可紫烟姑娘却派人来,请他带自己来。
“以我对柳寒的了解,他这人别看他修为很高,实际上谨小慎微,这样的场合,别人或许认为是扬名天下的机会,可他的想法恐怕完全不一样。”
紫烟抬头,好奇的问:“这是为何?”
“在他看来,人怕出名猪怕壮,猪壮了,就该杀了,人成名了,盯着的就多了,危险就大了。”
赛义姆笑呵呵的将柳寒出卖了,紫烟还没说什么,小丫头噗嗤一笑,抹去唇边水迹,笑呵呵的插话道:“赛掌柜的说得真有趣,柳大家名满天下,还不够出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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