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时候桂并不是什么苗头都没发现。
每隔一段时间,他俩就会冷不丁的从人群中消失, 回来的时候呼吸零乱, 脸色潮红。
一开始他很不满,那时候受限于年龄和经验, 他以为自己被排挤了, 俩人偷偷玩游戏不带他那种。
当他委屈的质问银子的时候,得到的反应是那家伙支支吾吾过后恼羞成怒的回绝‘那种游戏不能带智障一起玩’。
桂炸毛了,直缠着她说不公平, 不管是爬树还是扔石子, 他都是很厉害的。并扬言下次如果不带上他三个人一起玩就绝交。
他记得当时银子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眼神里是对他这个人的刮目相看还是什么的。
高杉却一下子就脸黑了,还根本没理由的一把捂住银子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敢打那主意就宰了他, 你是想老师被救出来的时候立马被气死吗?”
银子一个激灵,仿佛是联想到那副场景, 本来有些浮动的念头彻底熄灭了。
桂就不高兴了,他觉得高杉在中间挑拨自己和银子的关系, 难不成是这么多年的互怼经验让这家伙在吃亏中有了拉帮结派的意识?
总之那次他是大闹了一场,但银子依旧没有妥协,只保证他俩以后不背着自己玩了。
桂表示半个字都不相信, 那种迫于无奈之下保证的事根本就是在忽悠人,但他又无可奈何。
只能趁两人再一次偷偷溜走的时候悄悄跟上去抓现行。
可他跟到河边的小树林,屁都没发现,月黑风高的再加上树影重重, 稍微不注意人就消失了。
桂沿着河边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两人像自己预料那样玩石子打水漂或者抓鱼等游戏——
难不成他们玩的是丛林搜藏?就是那种躲着不说话凭细微的线索找人那种?
这就让他很苦恼了,如银子所言,这玩意儿确实是他不擅长的领域。一贯被吐槽心大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他对于这块儿完全不敏感,就如同上学的时候偶尔偷懒,老师都走到面前了他都一无所觉。
实在找不到只能悻悻回去,只是中途发现一颗树后面有动静,准备过去看的时候那里却窜出一只傻狍子。
好吧,他真的一无所获。
之后有心再闹,但突然间战况变得紧迫起来,这下什么事都要往后推移了,那俩人也投入到焦灼的战场上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撇开他玩了。
等那段时期过后,不知道是他们有意收敛还是行事手段更高明了,总之桂没有再抓到两人背着他玩的把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到了如今就成了一件印象模糊将忘不忘的事。
可一旦被提起,年少时没有回转过来的心思如今能很轻易的看透其是到底是怎么样一回事了。就算还不懂,就凭高杉那意有所指的意思,也什么都一目了然了。
那时已经记忆模糊的一幕幕此刻清晰的在脑海中闪现,串联成一件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桂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银子——
“他说的是真的?你们那个时候就——”
银子看着声音颤抖,眼眶突然发红的桂,突然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之所以千方百计的瞒着,就是为了避免这焦心尴尬的场景。银子恨恨的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只见高杉那家伙恶意扭曲的表情下居然闪过一丝如释重负,顿时她就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这就是吃窝边草的下场。这就是吃完窝边草,发现味道还不错,就借着便利一啃再啃的惨烈下场。
银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被桂抓住肩膀扭回了到处乱转的脑袋。
他强迫银子直视自己,然后说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为什么要背着我偷人,你对得起我吗?”
银子正想说尴尬是一回事,可老铁你这样就不对了啊,她睡个把人难道还需要跟谁交代吗?
“不是说好了会和我结婚的吗?”
“诶?”银子悚然一惊,猛地回头看着桂,见他的神情不似作假,顿时懵逼了。
这就让桂更难以接受了,他不可置信到“你居然已经忘了?”
“不是——”恕她记性不好,这到底什么时候做下的约定?可以精确到哪年哪月,细化到几分几秒情景重现一下吗?
“嚯?结婚?”这边银子还没把记忆捋清楚,那句让人误会的回答就引发大事了。
本来一脸成竹在胸的高杉脸色顿时就黑了,他再怎么精明也想不到一脸得意洋洋的示威居然会牵出这么不得了的事。
早已经对银子的人品不抱有期待,可继续深挖,才发下即使已经把底线降到最低,这家伙依旧能轻易突破你的认知,干出更无耻的事。
他都这样了,更何况对银子了解还不够深,此刻却被迫当了吃瓜群众的小四小五小六——呸,土方冲田神威。
“嘿?原来欠下的债还不止这里啊?”冲田奚落到。
土方看着这他就算选择原谅,也明显没断干净的关系,顿时觉得头痛。
神威倒是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强大美丽的女人是有任性的资格的。我老妈没结婚之前还不是整天玩蛇。人哪能没点爱好对吧?只要把人全部砍死,过去不就一笔勾销了吗?”
“都说了搅屎棍死一边去,有你屁事!”银子怒斥,这小王八蛋是看有人的刀已经蠢蠢欲动所以添把火是吗?
事实还真是如此,高杉再也做不出居高临下看戏的姿态了,他从上面跳下来,一步步在银子警惕的目光中面若冰霜的走近。
“回答我,银子!你什么时候和这家伙做下的约定?”
银子理解这种自以为是正室牛逼哄哄的过来抓奸,结果发现自己才是小三的事情有多么扎心——不不不,她是无辜的,什么都没做的自己还不明所以呢,这些家伙没理由联合讨伐她。
这会儿症结就是桂的话,银子忙隔开他和高杉,以免那家伙发疯直接抽刀,这才对着桂质问道“想忽悠你大爷还早了点,就算那时候年少无知见识短,可没个十万八万的也不可能答应这种事,你个蠢货学精了啊,敢搁这儿给我空手套白狼,揍你哦!”
“看来你真的已经忘记了。”桂幽幽道“当初搜刮我的钱包的时候,用的什么理由,你也全忘了对吗?”
“理由什么的,不说好那是敲——”银子说到一半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想起来了,桂这家伙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听话的。
那时候两个家伙才被松阳收为弟子,就被银子这地头蛇按在地上欺负,少年心气高自然不会委曲求全。
于是银子决定各个击破,首先她选择了相对好应付的桂作为突破口,故意释放善意拉拢他企图杜绝他俩的抱团。
结果收效良好,倒不如说桂对于一贯找他们麻烦的银子居然主动示好感到受宠若惊。高杉那数十次的挑战中,深埋在心中的惊艳和认同又岂止只有高杉一个人?
所以每次银子单独找他出去玩,这家伙都一脸羞涩的脸红着应得飞快。哪里还记得同窗多年且有同时拜师情谊的高杉。
松阳那家伙很穷,这是不争的事实。松下私塾是义学,学生们大多是附近穷苦人家的孩子,或者干脆还有银子这样的孤儿,学费几乎只是象征性的收点,还要维持整个书塾的各种开销,可想而知不可能有什么零花钱给银子出去浪。
她童年小日子过得滋润,基本靠坑蒙拐骗。所以说是约桂出去玩,但开销什么的完全是人家负责。
所幸桂性格老实,换一个人早踹了这种蹭吃蹭喝只进不出的小伙伴了。
可银子这家伙你不能用常人来理论她,得寸进尺说的就是这种人了。人家请吃请玩还不算,久了就觉得理所当然了,甚至还把注意打到人家钱包身上。
可一贯好说话的桂这次不干了,说是奶奶说过不能让自己媳妇儿以外的女孩子问他要钱。
银子心说大家都混得这么熟了,动起粗来就难看了啊,但是心里恼怒那是肯定有的。
她直接怼破窗户纸,明说小伙伴之间呢,也是有章法的,以后她就是老大了。只问桂愿不愿意。
桂又摇头,说死去的奶奶又说过,他要真正的振兴家族,可以向别人低头,但不能在人格上屈居任何人之下——当然妻子例外。这是他们家一贯的传统。
银子心大到“那你就把我当媳妇儿看就是了呗,这样听话给钱地下的奶奶也没有意见了吧?”
桂一下就脸红了,羞涩半天还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银子“那,那就说好了。”
银子一想觉得自己有点亏,虽然是骗傻子,但平白背个名头也得先要点好处对不对?
所以她佯装反悔到“果然还是算了,这样就想娶媳妇儿,村头的藤田叔也不用光棍这么多年了。”
桂急了,一开始根本没往那地方想,但被说破过后又突然将机会夺走,端的让人抓心挠肺。
他缠着银子直问要怎么才肯答应,银子见他上钩了,觉得差不多之后,就表示最重要的还是聘礼。
不过看他现在年纪还小,就先分期吧。什么时候攒够了一定数量才算数。
桂当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银子当时怎么想的?小鬼哪会对自己买棒棒糖的钱记得这么清楚?等他长大之后自然也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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