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对着三老爷骂道,“亏得你大哥气量大,换个气量小,我看你就等着吃排头吧。早晚有一天我非得被你气死不成。”老夫人越说越气,按理说这个三儿子做官也还看着不错,但在家族事务上总是给大儿子添堵。
“娘息怒,三弟不知道咱们的打算,无意间坏了事儿,原也无可厚非。”大老爷劝道,说着递给老母一杯清茶压火。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叹了口气,这儿子还是贴心的。只老夫人气还没顺多少,就又被三儿子一番话恼的肝疼。
“娘,大哥自己也有闺女,咋不见他买自己的闺女,净打我闺女的主意,我就这两闺女,一个娘你养着我常年见不着,这唯一一个在我身边的你们还不见不得她好,非要把她弄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才罢休。”
三老爷看着非要自己交代出个所以然的老夫人,一哏脖子不服气的嚷嚷。看到母亲被他气得不清,才愤愤然的住了口。
三老爷一开口,大老爷就想抽他,听听这话,感情这小三他闺女是闺女,他和小二小四的闺女就不是闺女了。偏他一人做出一副疼闺女的样子,他闺女是天仙还是怎的。且说话直不楞登也不知变通的,真不知道官场上那个“银狐”的称号到底打哪儿来的,这傻货真的是自己弟弟么?
大老爷想想就觉得前途堪忧,一个弟弟不通庶务养的跟书呆子差不到,一个弟弟胆子大不服管,害他整天还要担心这人是不是又捅了娄子,只有二弟还知道体谅人。二弟,你在哪里,哥哥需要你,大老爷内心默默留下了心酸泪。
内心恨不得抽人的大老爷,还是在母亲被气出好歹前出口打断弟弟欠抽的话“小三,慎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么大的人了,你还不知道?”
听着大哥的呵斥,三老爷也好似意识到有些话不能乱说,但他性子打小就倔,从来不会承认自己错误,依然梗着脖子道,“反正我不会让我闺女进宫,其他的都好说。”
说着摸摸自己的鼻子,对上母亲和哥哥恼火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他就知道他这关算是过去了。反正免选资格都弄好了,母亲他们也只能骂骂人出气。为了闺女,他才不怕。
不牵涉到自己闺女,三老爷一切好说,他想了想,想老夫人问出自己的疑惑,“娘,咱们家的爵位算是到头了,今上和先帝都是重文轻武,家里的子弟也都读书上进,现下咱家走得都是科举的路子,咱们不求有祖上的荣耀封妻荫子,但光耀门楣还是做得到的,您何必执意让家里的姑娘走那条黑道呢?”
“老大,告诉他,为什么非得走这条最难的路。当我老婆子是铁石心肠啊,我个个如花似玉的孙女,但凡有办法谁会送到那地方去。小三啊,你还是太年轻啦。”老夫人看着自己聪明但从来没有大局观的三儿子,都懒得给他解释。
“娘,这也本来不是小三的责任,是我无用。”大老爷听老夫人疲惫的声音,一时间自责不已。
回头看着三老爷,叹了口气“咱们家到我们这一辈儿,已经是六代了,从最开始随着□□打江山获封子爵,到我承袭云骑尉,多少年了,家族人从不敢行差踏错,唯恐为家族招致灾祸。好不容易到咱们这,今上与摄政王及世家博弈,我们正好能在夹缝中丛生。由武将转为文臣,就这么一个机会。”
“要不是为着你和小二小四放官时能跟朝中人说上话,我是宁愿降等袭爵的。咱们家想要形成气候,还得最少三十年。而这三十年间,光靠家族下一辈的子弟,是不成气候的,只因为我们上面没人。你看当今各大世家勋贵,哪一家上面没有传话的人儿?”
“所以,我们家也只能走这一步险棋。家族养育了她们,她们这么多年既然享受了家族的富贵,就得在必要时候做出家族牺牲的准备。为家族搏杀出一条血路,报答家族这么多年的栽培。家族不会忘记她们的牺牲,会记得她们的。因为咱们家宫内无人,所以几个相差不大的姑娘如若能一起入宫,彼此也能相互照拂一二,成算也大一些。”
大老爷说道最后,已然不忍再说下去。几个女孩子内也有他今年刚满十二岁的嫡亲闺女。小三儿责怪自己不买自己的闺女,但哪是那么回事啊,这明明是赔上家族嫡系一脉全部的闺女在豪赌。而做出这个决定的,是他这个家主。
“你们,你们是疯了么?这是一场豪赌啊,值得么?”三老爷语音发颤,他一向觉得自己行事诡辣,到今日才知,原来母亲和哥哥才是真正的个中好手。目光巡视了一圈,在他母亲和大哥眼里他只看到了坚定。
不得不承认这事看似风险很大,但若一旦成功,杜家三代内不愁吃穿。默默盘算除去七娘在内嫡系一脉女儿,不由得问道,“六娘、八娘和十娘,你们选了以谁为主?”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再细细看吧。”这是老夫人波澜不惊的声音。
“我倒是看好六娘,她的性子跟二弟很像。”这是大老爷淡淡的声音。
“但愿你们的豪赌都成功,不,是但愿春天快来吧,‘莺啼燕语报新年’,咱们家何时才能年年岁岁都有莺燕报春呢?!”三老爷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许下了这个愿望。
彼时他想不到的是,他现下带着担忧焦虑许下的愿望,会在二十五后真的实现。
真的被某个人变成了现实,那是那个人为之争斗了半辈子的二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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