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铭敲击键盘的手一顿,抬眸望向书房的门,脸上的怒色顿消,“进来。”
女仆缓缓推门而入,身材婀娜的她穿着剪裁得体的制服,完美得勾勒出了她苗条又凹凸有致的身材。雷铭抬眸看着她,神色温和又轻柔,不似刚才面对钱小沫和李彬的模样,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令人向往的温柔。
女仆踏着莲步款款走来,身上有着清淡的奶香味,很好闻,有种最原始又是最亲切的气息。她的确很漂亮,钱小沫没有看错。浓眉大眼,虽然不是巴掌大的瓜子脸,但是轮廓分明的脸颊反而显得她有别样的韵味。
她站在书桌前,双手搭在小腹,手背上有旧年的伤疤,很明显。
“有事吗?易彤。”
书房落地灯的光线轻柔地打在易彤的侧影上,拉长了她半边的影子落在墙上。
“是的,少爷。”
……
别墅的厨房里,钱小沫打开了冰箱。冰箱里橘黄色的暖灯照亮了她的脸,这段时间香妈不在的话,家务事只有她来操持。好在之前香妈都告诉过她在哪里买菜,所以看见冰箱里没剩下什么东西的时候,钱小沫心里也没有慌张,只是在估摸着大家每天都吃些什么好。
“雷铭需要补身体,鸡汤、鱼汤可以换着来……”钱小沫拿起一捆青菜,喃喃自语着,“彬彬在长身体,青菜和肉都不能少……”
李彬正好拿着拖把从厨房门口走过,钱小沫看见他,急忙说道:“彬彬,你有什么不吃的吗?香妈住院,所以只有我来照顾你们。你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李彬白了她一眼,“我自己会做来吃。还有,我和爸爸绝对不会吃你做的东西,谁知道你会不会害我!”
钱小沫关上冰箱的门,脸上暖色的光线都被收回了冰箱里,只剩下一张苍白的脸。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抢占了我妈妈的地位,霸占我的爸爸,你当然会把我排挤出去!”李彬压低了嗓音,横眉竖眼地瞪着钱小沫,“不过,你休想!我是绝对不会离开我的爸爸……”
“彬彬……是你妈妈让我照顾你的……”钱小沫无力的解释着。
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无父无母,不管他再乖巧懂事,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哪怕没有别的孩子天真活泼,没有别的孩子无忧无虑,但是他还是有着孩子的思想。那种单一的,执拗的思想。一旦是他认定的,那就是他认定的模样,谁也不能轻易地将他改变。
这就是小孩子的世界观,看起来很简单,其实有时候也很危险。
“我的妈妈已经死啦,你随便说什么就是什么啦?”李彬嘶吼着,嘴唇和声音都是颤抖的,“我妈妈绝对不会把我交给你这种女人的!我妈妈绝对不会!”
“彬彬……彬彬!”
李彬扔下拖把转身跑开了,钱小沫想要追出去,可是拖把拦住了她的路。等她跨过去再抬头望向李彬的时候,他已经跑得很远了。钱小沫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要李彬接受自己,或许还要等上很久了。
钱小沫默默地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拖把,什么话都没说,收拾好了一切后。她切了香蕉,热了牛奶,做成了香蕉牛奶倒进牛奶杯里,放在托盘上,连带外卖回来的三明治一起端着上楼。她站在雷铭的书房外,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有敲门。
钱小沫只是将托盘放在书房的门口,她知道雷铭不希望她打扰他的工作。所以钱小沫只是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眼前的门,转身朝楼上的卧室走去。李彬的卧室房门里射出一些亮光,钱小沫敲了敲门,“彬彬,你还好吗?”
“你走,我不要你管!”李彬稚嫩的声音和雷铭一个语气。
——“我不要你管!”
李彬的声音重合着雷铭的声音在钱小沫的脑海里,她的心骤然一片森冷。
钱小沫只是想要确认李彬回到了房间,然后她没有多说什么,检查了一番别墅的门窗都锁好了,然后关掉了别墅底楼的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夜晚的雾气飘荡在空中,一束银色的雪光照亮了卧室的窗台,钱小沫走上去,站在窗前踩着满地的雪光独自发呆。
微风钻过未关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轻轻撩拨着钱小沫额前的碎发。
雪光照射下的这张脸,苍白胜雪。斑驳的树影摇曳在她的脸上,像是将她的心切割成了好几块。钱小沫紧紧抿着红唇,眸仁深处仿佛正演绎着复杂的故事。
身后的影子,倾泻了一地。
楼下,雷铭的书房。
易彤微微俯身,“那我先回去了。”
“嗯。”雷铭回答得干脆,依旧低眉看着手里的文件。
易彤开了门,刚要迈脚,却又收了回来。
“少爷。”
雷铭循声抬起头来,顺着易彤示意的方向看去,门外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热气腾腾的牛奶和放在碟子里的两块三明治。雷铭望得出神,最后却只是垂下眼睑,嗫嚅着嘴角低语道:“拿去倒了。”
“是。”
易彤没有丝毫的迟疑,端着托盘,关上了书房的门。
门关上后,雷铭握着笔的手终于僵硬地松开,疲惫无力地靠在椅子里。
一阵风吹来,窗外的树枝沙沙的响。
雷铭侧头望过去,阵阵清亮的风让他的大脑轻松了许多。他站起来站在窗前,将窗户开得更大。雪光夹杂着月色笼罩在他的身上,朦朦胧胧,为雷铭镀上了一层清辉的亮光。那抹瘦削又孤寂的背影拉得更长更瘦,显得更加的倨傲又落寞。
同一片夜色下,钱小沫望着天上的浮云,如丝绸一般。
雷铭也极力望着天边的轮廓,想象着什么时候才能冲破种种束缚。
她不知道他就在楼下的窗前,他也不知道她就在楼上开着窗户。
只不过两扇窗户的距离,可是谁也没有将他们心中的窗户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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