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乔也没进门,只说:“早饭已经吃过了,今天疗养院有外事活动,所以我想安排小沫也一块儿去。”
“外事活动?”钱妈有点担心回头望向厨房,压低了声音,“小沫虽然每天都看起来很正常,但是她心里的苦,当妈的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么重要的活动,安排小沫去,会不会出什么差错啊?”
李乔浅笑,“阿姨您放心,就是带小沫出去开开眼界,不用她做些什么。更何况,我也是想着带她出去走走,多见见人,多看看事,或许她的心结也会慢慢打开。”
钱妈点了点头,李乔说得很对,钱小沫自从搬来疗养院后,最远的距离只是走到外面的公交站台送雷恩炀上公车。也的确应该让钱小沫多出去出去啊!钱妈转身叫钱小沫出来,李乔又将活动的事情告诉了钱小沫,虽然钱小沫不太愿意,但钱妈还是鼓励她去。
最后,钱小沫吃过早饭后,和李乔一同坐上了宾利。
“你确定了吗?”李乔扭头看着她,“真的要这样做?”
钱小沫没有任何的质疑,“这是我唯一的路,也是我必须做的。”
李乔抿了抿唇角,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好吧!小沫,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否则,我可是成了杀人的犯罪嫌疑人啊!”
钱小沫看着他勉强扬了扬唇角,宾利驶出疗养院,她转头看向车窗外,笑意转瞬即逝。
明明车窗外是明媚的阳光,钱小沫却觉得浑身寒彻入骨;明明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一番热闹,钱小沫却觉得寂寥孤独。那都是别人的世界,不是她的。她并不属于这个普通又热闹,时而有点小烦恼的世界,她的世界里永远没有安宁两个字。
如果说,所有的纷争都是雷铭带给她的,钱小沫并不认同。
因为在和雷铭离婚后,日子风平浪静,可她并没有发自内心真正地感受到任何安稳。
电视上是南方边境的战乱,光是想想雷铭浴血奋战的模样,钱小沫就会坐立不安。
这种不安宁的感觉,其实都是钱小沫自己带给自己的。
一直到这一刻,钱小沫才终于恍然大悟。
宾利停在山脚,按照信里所说的内容,钱小沫必须独自一人上山。
所以,她和李乔都下了车。
山风清爽,草木幽香。
李乔担心地看着钱小沫,“准备好了吗?”
“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我爸妈。”
钱小沫打开斜挎包,从里面抽出了厚厚的一沓信封。
李乔眉头紧锁,“遗书吗?我是不会帮你转交的,你必须活着回来!”
李乔不收,钱小沫也并没有妥协,她只是把信封插在了宾利的挡风玻璃上,说了声“谢谢”。李乔双拳紧握,看着钱小沫远去的背影,他迈着长腿分奔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定要这样吗?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吗?让我代你去不行吗?”
“李院长,对你的感谢我三言两语说不完。这次的事情没人能帮我,这是我自己必须面对和解决的事情。”钱小沫斩钉截铁,脸色镇定自若,英气逼人,就像是一直藏在剑鞘里的宝剑终于在这一刻被拔出,光芒四射,尖锐锋利。
李乔怔怔地松开了手,钱小沫的眼神让他没有办法拒绝忤逆她的意思。
“我还欠很多人很多顿饭,包括你,所以我肯定会活着回来。等我吃饭。”
李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笑,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他只是这样望着钱小沫走远。
青山隐隐,白云飘飘,钱小沫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随风而舞,竟比画里的风景还要美丽。
一条山路,是赴死的路。
钱小沫目光炯炯,神色淡定,事已至此,她反而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宁与安稳。
风吹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小鸟此起彼伏的叫声,都在钱小沫的耳朵里无限放大。
天地自然间,仿佛只有她一人,而她的身心灵正在和自然融为一体。
钱小沫站在山路上,闭上眼睛,风吹拂起她的秀发和衣角,她展开双臂,风像是海浪似的穿透她的身子,轻柔又温暖。这种感觉,就好像雷铭陪在她身边,在拥抱她,从未离开。
阳光照在她的眼睛上,钱小沫睁开眼,眼前是一团一团的光晕。
光晕间,一个男人长身玉立,英俊潇洒,就像是从森林里走出来的精灵王子。
钱小沫看着他,莞尔一笑,“你来了,铭。”
“我一直在你身边,没有来,也没有走。”
“彬彬有危险。”
“你更有危险。”
“我并不害怕。”钱小沫走上去,牵住了雷铭的手,“因为有你在。”
雷铭浅笑着点了点头,拥她入怀,轻轻爱抚着她拥有阳光温度的秀发。
钱小沫侧脸依偎在他的胸膛,踏实又安全,什么风浪什么暴雨都被这一个拥抱所阻挡。
其实,她的生活一直都很安宁啊!
钱小沫幸福地笑了,嘴角的甜意让人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风越吹越冷,越吹越湿润。脚下的路越走越坎坷,几乎是踩着废墟的石块在前进。
钱小沫微眯着眼站在一处宽敞的大坝里,荒芜一人,废墟中间只有一栋拆掉一半的老房子。老房子墙面的颜色早已经斑驳看不出来了,没有窗户没有门,钱小沫走过去站在房子外,一眼穿透,里面没有人。
雷恩炀不在这里。
她转身环顾四周,不知道天色什么时候暗了下来,压得极低,风起云涌,树冠被吹得东摇西晃,地上的塑料袋随风而起滚在半空中。钱小沫伸手挡在眼前,飞沙进了眼睛好难受,让她都快要睁不开眼睛。
瞬息万变,这一刻,好像暴风雨要来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