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放下自己车窗帘,问道:“不知陈前辈究竟是何人。”
陈雪玲坐在马车上,光线昏暗加上黑袍笼罩更看不清相貌,只能听到她沙哑的声音道:“老身是刑司侍郎——柳唐柳大人的人。”
刑司侍郎柳唐,景阳从唐欢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而与这个名字对应的,便是那个可爱动人的女孩。
这便不难解释为什么监察司的衙役会准许她上车,而且对此没有丝毫反应。
他的眉头顷刻皱如寒刀。
“想必景少侠已经知道老身要说什么了。”老妪道。
“我家小姐出身娇贵,幼时体弱多病,所以小时候一直备受呵护,没有见过太多外界的事物,所以,也容易受到欺骗。”
景阳原本恭敬的态度瞬间转变,道:“什么意思?”
“不是说少侠有欺骗还是如何,老身说的只是小姐她本身没有心眼,而看问题的方法也太过单一,分不清善恶,也不懂很多这般年纪人该懂的东西。”
景阳笑了笑,道:“所以呢?”
“小姐生得极美,出生那一刻便注定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子,美本身便是福祸相依,红颜多薄命,不无道理。小姐要求来九剑门大试,柳大人准许,为了保证她的美不会成为她的麻烦,所以老身给小姐易容了,一是减少她的麻烦,二也是不让人认出她的身份,不过貌似老身的易容做得不够,小姐的麻烦依然不少。”
车夫将一盏灯笼递进了车厢中,车中明亮起来,老妪脸上光影交错,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她转头看着景阳,接着道:“少侠你是送试生中唯一一个见过小姐真面目的人,又是小姐如今最好的朋友,所以,老身不得不对少侠说一些话。”
景阳松开眉头,颔首道:“请讲。”
“老身不知道少侠是怎么对待自己和小姐的关系的,小姐的一些事情,老身不便于向少侠开口,关于小姐的事情,若是可以,少侠和小姐最好保持些距离。对谁都有好处。”
景阳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这个模样丑陋的老妪,道:“其实这是一个很可笑的世界。”
景阳环着手摇头,颠簸的马车让他显得有些摇头晃脑不正经,不过他的声音格外认真,道:“一个月前我只是个市井小民,所以监察司的官吏随意欺压,若是我不是双榜甲一,而是拿到了另外的名次,只怕今天的对话不是对话,今天前辈的恭敬,会只是单方面的施压。”
老妪面色微变,随即也讥讽一笑,道:“这个世界本就如此。”
“但是我觉得不应该这样。”景阳摇头,“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尤其对于权威,不过我也不是一个叛逆到了极点的人,别人不要我怎样,我偏要怎样。我是一个习惯了想怎样就要怎样的人,譬如我觉得我想同修两门剑道,所以我就说了我想修两门剑道,不会因为剑主们的一些话,便违心地改变想法。”
老妪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柳辰依和我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事,我若是愿意和她做朋友,天下都不允许,我依然愿意,我不愿意和她做朋友,皇帝亲下诏书,我也依然会说不愿意。别人无法改变我的想法。”景阳不急不缓地说道。
老妪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不容易被说服,而有些事情未得到批准即便是她也不敢开口,所以也不打算再继续多说什么,毕竟这个少年哪怕是成为了元圣,也不可能真正改变些什么,而自己,只是来做所谓的善意的提醒罢了。
“老身只是为你考虑。你最好控制住你的一些情感,因为,最后的结果对谁都不好。”称谓由“少侠”变作了“你”,陈雪玲的态度也在转变。
对此景阳很是不屑,“不要试图威胁我,谁都没法威胁我。”景阳淡淡道。
要推翻整个王朝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惧怕这样角色的威胁?
老妪笑了笑,想着那些她这个伴在柳辰依左右七八年有余的侍从都害怕的背景,觉得这个现在看来很有骨气很有脾气的少年是多么的可笑。
但愿之后的你,不会后悔你今日所说的话。
马车停了下来,陈雪玲率先下马。
“老身能说的话不多,但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回答得,也差不多了。”车厢里,景阳悠悠地回答道。
陈雪玲笑了笑,紧了紧身上的黑袍,很快融入了黑夜之中。
马车继续前进。
“车是要驾到哪里?”景阳坐得有些累,问道。
衙役恭敬回答道:“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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