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聪明人,想不明白的事情便先搁置着,不会自寻烦恼,他的烦恼已经够多了,现在的整个人昏昏沉沉,好偌随时都会昏迷过去,更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事情。。
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不禁转头望着因为墙桩以及铁栏阻挡火光无法打亮的那位侏儒,虚弱地问道:“前辈,我以为你昏迷了,你为什么知道我与暗武监之前的事情。”
侏儒微微摇头,道:“对于我而言,那已经不是昏迷,而是同你睡觉那样的事情,只不过是减轻痛苦的手段。”
最初听到这位前辈说这些话的时候,景阳只觉得震惊,而今再听,便有深深的共鸣。
在那样令人发指的折磨之中,那些毒针,那些鞭刑,那些一件件恐怖的刑具……醒着的时候无时不面对痛苦,昏迷,的确是最值得享受的时候。
“这所大牢说起来骇人,然而却是那么单调,只有痛苦。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年,是人都会寂寞与乏味,这里除了刑罚与痛苦之外,其余的事情实在太少,所以我对于一些别样的事情敏感了些,也就没有那么奇怪了。”
一边听着景阳一边轻轻抚摸着肚子上鞭笞后的伤痕,疼痛的感觉让他的嘴角不禁微微抽了一口气,他又强行将一些的痛苦忍住,把这一切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他转着僵硬又酸痛的脖子望着侏儒,一抹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切身体会了这些痛苦之后,便对这位前辈愈发的钦佩起来。自己在这里两个月受到了的这些刑罚便已经让他感觉好偌置身地狱,更不必多提这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年的前辈。
可能是因为敬佩,也可能是因为这些痛苦的折磨,又或者单纯的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过话,景阳微微仰起头,望着牢狱顶说道:“前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进来这里么?”
侏儒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景阳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道:“因为我很狂,我顶撞监察司,我在很多问题的选择上,给了他们难堪。”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囊括了景阳与监察司的所有仇与恨。
侏儒默然了下来,良久,良久到景阳觉得那火焰下的油都下降了一分。侏儒才抬起干瘪的头,道:“年轻人,能做这些事情,的确了不起。”
景阳微笑着仰着头,眼睛里泛出苦涩。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侏儒咳嗽道。
咳嗽声让景阳也跟着咳嗽了起来,两人足足咳六七息才停了下来。景阳摇头,脑袋与墙壁隔着发丝蹭着,发出沙沙如同蚂蚁爬过沙地的声音。
侏儒并不打算追问。
沉默像是牢房里无孔不入的死寂气息一样很快蔓延开去。
侏儒忽然又将一切打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入狱吗?”
景阳身子微微侧了侧,看向了那边。
侏儒停顿了下来,看着宛如天棍将他隔绝在此的符文铁栏。
“我给你说过,我被人陷害……而我被陷害的原因,是因为,我叫岳灵龙。”
景阳那满是伤口的后背霎时一紧,那些伤口甚至漫出殷红的鲜血出来,他惊骇得双手都在颤抖,难以置信地望着侏儒的方向。
八年前,岳灵龙背叛大寅一族,出卖翰伊城彭家在内共三十多位大寅忠良,导致无数门阀满门抄斩,无数强者殒落于翰伊城,叛徒岳灵龙遭受大寅残余诛杀,大寅实力折损七八。
八年后,伴随张剑过入狱,彭九零才是罪魁祸首的真相,才水落石出,而一切,已经结束了整整八年。
八年里岳灵龙不知承受多少骂名,彭九零却在瞒天过海之中水涨船高,景阳的对前者的深深歉意,对后者的恨意,也因此而来。
岳灵龙三个字,便是真正的刀剑入心。
望着淡淡闪烁火光打亮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侏儒,景阳的眼中,霎时湿润。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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