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波光盈盈。阎行等人信马由缰,骑在马上慢行,此时他们这一行人的身边又多了一伙人,其中一个就是刚刚马蔺拔刀离席与之共舞的那名舞剑汉子。
这名舞剑汉子也并非一个人单独在闹市的酒肆之中喝酒,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个同样是黑衣带剑打扮的汉子。阎行在那舞剑汉子拔剑离座之时,就已经注意到了那一席的三人。
除了那个孔武有力、相貌雄伟的舞剑汉子年纪较轻,二十来许之外,其他两人年纪都有三十上下。其中一人蓄有长须,容貌不凡、不苟言笑,另外一个环眼短须,手臂粗壮。三人在酒席之上身躯挺直、渊渟岳峙,气势虽然收敛,但眼中的杀伐的光芒却掩盖不住,阎行一看就知道多半是驻扎雒阳的军中将士。
只是如今雒阳城内城外,各路兵马驻扎颇多。阎行只是寥寥几眼,也看不出这三人是来自北军五校、西园新军,还是跟自己一行人一样是董营将士,亦或者是那个刚刚被拜为骑都尉,和董卓约为父子的吕布吕奉先的麾下壮士。
所以在马蔺和那个舞剑汉子一曲歌毕之后,隐隐有惺惺相惜之感,阎行索性也就过去邀请对方三人一起同座共饮,那三人之中俨然是以长须汉子为首,他也注意到了阎行一行人,在沉吟一会之后,也爽快应邀和阎行等人同座共饮,于是双方觥筹交错、饮酒畅谈,气氛倒也颇为和洽,酒足饭饱之后,诸人隐隐还有相识恨晚之感,于是又有了众人一同策马来到雒水河边,骑行漫谈之事。
三人之中,长须汉子姓曹名鸢,字伯翼,河东平阳人,自称是前汉开国元勋曹参受封平阳侯后,在平阳遗留下来的旁支后人,环眼粗臂汉子姓魏名铉字弘器,也是河东平阳人,而那名舞剑慷慨高歌的汉子则是河东解县人,姓孟名突字子超。
阎行也向他们报了自己的姓名,他们或来自凉州,或来自三辅,甘陵、马蔺、阎兴转身变为董军将士之后,入注军册之时,也纷纷取了字。甘陵字叔升,马蔺字公石,阎兴字季起。
互通名字之后,众人也攀谈沟通。很快就得知,他们三人都是北军五校的将士,曹鸢和魏铉都是中平元年黄巾之乱时,朝廷招募三河骑士补充兵力之时应募加入北军的,他们平定过黄巾、也曾经被派往长安等地驻守防范凉州叛军入侵,所以资历较老,曹鸢已经积功升任为步兵营的百人将,而魏铉也是射声营中管辖五十名蹶张士的都伯,只有孟突入伍最短,至今才混到一个屯骑营中骑兵伍长的位置,不过孟突乃是豪家子出身,相貌雄伟、任气慷慨,倒也和曹鸢、魏铉两个同郡之人相处甚欢,每每军中一有休沐,就要邀请在其他营地的曹鸢、魏铉等人一起驰马射猎、饮酒作乐。
而当得知阎行一行人是来自董营的将士之后,而且阎行还是秩比六百石的军候之后,曹鸢等人的目光也就变得复杂起来。一方面他们这写北军将士也见识过了这些来自边地的秦胡兵的凶悍,佩服他们的武勇善战,但另一方面,北军将士又对这些凶悍的边军又敬又畏,对这些喧宾夺主、占据了雒阳城各处要地的秦胡兵心怀忌惮。
不过阎行倒是坦然畅言、毫不介意,加上孟突个性直爽,又自诩勇武,对阎行这些来自边地的外兵倒是没有多大的排斥感,相反地对马蔺这种爽快大气的凉州汉子升起了惺惺相惜之感,多了这两个个性直爽的武夫,气氛倒也显得和洽得多,随后,魏铉很快就和甘陵谈论起了军中射法和弓弩手的训练之法,而阎行则和三人为首的曹鸢搭上话,谈及了一些军旅之事。
那曹鸢身为三人之首,气度沉健稳重,不苟言笑,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之感,他身上的气势倒是和阎行有一些相似,他们也互相交流了一些治军用兵的心得体会。阎行一边听他的谈吐不凡,一边看他的从容气度,心中颇为赞赏,暗暗感叹这天子脚下、北军之中,确实也不乏雄才之士,眼前这个曹鸢虽然只是一个北军步兵营中的一个百人将,也无甚大名气,但却隐隐有大将之姿,而且久处北军之中,亲身又经历过几场大小战事,观其言谈举止,确实像是一个治军用兵皆有法度之人。
大将拔擢于行伍之间,草莽之中也是暗藏龙蛇。樊哙最初不过是一个屠狗贩酒的屠夫,灌婴也不过是一个贩卖布帛的小商贩,萧何、曹参不过小吏出身,英布、彭越或为刑徒、或为大盗,这些大将名臣也都是最开始声名不显,借着天下大乱的时机趁势而起,逐渐在征战中磨砺成长,才成为了一代的英雄豪杰人物,而在这磨砺成长的过程之中,又有许许多多樊婴、曹何、彭布之类的人,或缺少才干、或缺了一点运气时机,而折戟沙场,浪花淘尽英雄的同时,也淘尽了许许多多原本可以成为、或者即将成为英雄人物的小人物。
这曹鸢观其谈吐举止,隐隐有大将之才,阎行也同样折节下交,不以军中职务高低为界限,和他交谈畅言,倾心和北军之中这等颇具才华的将士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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