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大人,日后这,真的会这样吗?”
苴罗侯扫了琐奴一眼,重新低下了眼睑。
“是的,这里会有一场暴乱,会有一场厮杀,血肉在这里归于尘土,然后——”
“然后会怎么样?”琐奴内心颤动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苴罗侯苦笑一声,露出了自己的牙齿。
“然后这里就会变成汉人的屯田耕地的良田沃土,他们会在这里建造更多的城、室,修建亭障,立起烽燧,阻止草原上的牛羊进入他们的耕地,驱赶草原上的部落向寒冷的北方迁徙。”
“这,,,”琐奴不知道再问什么,他不知道面前的鲜卑汉子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但饶是听到有这么一种可能性,也足够让他内心腾起不安和恐惧了。
苴罗侯没有在意琐奴脸上的异色,他安坐在马背上,喃喃说道:
“这些汉人啊——我突然有些后悔亲自来这里了!”
两人的对话随着前来接洽的汉人骑队戛然而止,匈奴的单于庭已经近在眼前了。
为了在西河立足脚跟,匈奴人在汉人的协助下,依托地势,在美稷重新营建了一座小城邑,以作为单于呼厨泉和一众贵族国人的新居所,那一支汉军也同样驻扎在此处,而各支草原上的商队也会在城外的草场上汇集,形成一个个人马混杂、热闹异常的交易集市。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更多的匈奴人、汉人。
尽管苴罗侯将美稷的前景说得黯淡无光,可是等到他们深入这一片匈奴人、汉人杂居的土地上后,他们还是听见了许多欢声和笑语。
“琐奴,你听,那几个匈奴人在唱什么?”
苴罗侯指着不远处几个赶着羊群的匈奴牧民,发声问道。
琐奴连忙侧耳倾听了一会,才仔细说道:“苴罗侯大人,他们唱的是匈奴人颂扬他们大单于冒顿单于的歌谣。”
苴罗侯虽然少有听过匈奴人的歌谣,但他还是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竟然主动策马近前,去倾听匈奴人的歌谣。
只听见那几个匈奴牧民扯着粗犷的嗓音,一唱一和地歌唱道:
“我是草原的兀鹰,”
我的翅膀扇风云,
朝飞居延泽,
夜宿姑衍山,
飞了三个月,
飞不出单于的手心!”
匈奴人的歌谣没有华丽的辞藻,通俗易懂,对他们曾经的一代雄主冒顿单于的崇敬之情也溢于言表,苴罗侯只听了一遍,就学会了匈奴人的这首歌谣。
他呵然一笑,拍打着自己的马鞍,也跟着那些匈奴人高声唱了起来。
他的歌声高亢洪亮,很快也就吸引到了那几个歌唱的匈奴牧民的注意,那几个匈奴牧民见到这个草原汉子竟然也唱起了熟悉的歌声,不由得变得热络了起来,甚至有的匈奴牧民大声吆喝着,要邀请苴罗侯到他的毡帐中喝酒。
只是苴罗侯的脸上却泛起了一丝冷笑,他对匈奴牧民的邀请不置一言回复,自顾自地唱着自己歌谣,突然歌声骤然一变,末尾的歌谣也瞬间变了味道。
“单于只手覆大地,
他的生前享荣名,
而今死了归黄土,
坟地不知何处寻。”
匈奴人强盛之时,东破东胡,西逐月氏,北击丁零,南侵汉土,疆域辽阔万里,治下部落无数。如今的匈奴故地却被鲜卑人的部落夺走占据着,连曾经的龙城也湮灭在鲜卑人的马蹄之下,这可谓是匈奴人的奇耻大辱。
此时被苴罗侯提及,再加上他那挑衅的冷笑,顿时让那几个匈奴牧民勃然大怒,纷纷策马向苴罗侯冲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