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帮一个熟人打听的,谢谢你。”
不等陈洋说话,我就挂断了。
看来我的猜测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活着是同事的,死了也可能还是。
小惠没察觉出我的异常。她轻抚着盛放我的骨灰盒的柜子,要是能看清她的脸,一定可以看到她紧锁眉头的忧伤。
骨灰盒里有没有我的骨灰?另一个世界的人,拿什么来缅怀还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想想就够瘆人。
小惠说:“我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我心里也对她说了同样的话。而且我还多默念了一句:“辛苦遭遇了这么多,正是这个目的,才支撑我没有垮下去。你虽然死了,我还依然为你活着。”
我双手扶着小惠的双臂,问:“小惠,你压力大吗?”
“干嘛问这个?”
“你——把我当成男朋友吗?还有,你总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出去吗?”
“啪!”小惠甩了我一个耳光,有些生气:“丁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居然会这么想。”
我也意识到我问了多么愚蠢的一个问题。这都是那个被肢解掉的杨广友生前跟我说的,他说是他偷窥到的,还拍了照片。虽然当时也包括现在,一直都不相信小惠会瞒着我做出格的事,可这句话不问清楚,就老在心里毛毛躁躁的,像无数毛毛虫爬来爬去,奇痒无比。即便我知道答案,也想听到小惠亲口对我再说一遍。
小惠转过身,嘤嘤哭泣,肩膀一耸一耸的。很是伤心。
几乎所有男人都怕女人流泪,心是一堵再厚的墙,也经不起这柔柔弱弱的冲刷击打。它一下子就找到了砖与砖之间的隙缝,丝毫不迟疑的渗透过去。像强硫酸,腐蚀着一切可以腐蚀的东西,直达你的心。
我也一样。我揽过小惠的腰,说:“对不起,对不起……”
小惠挣脱开,搡我一把,埋怨道:“都是因为你!是你害了我!”她的拳头,一下下打在我的胸前。很轻,却很痛。
我垂下头,如果不是我的长期出差,而是每天下班都能陪她买菜做饭,她也不会有被遇害的可能了。所以,是我的工作害了我,我又害了小惠。我承认。
“你滚,你滚!滚回你的地方,滚回你的生活!”小惠真的生气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认识她的这几年,从未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
一句话,可以救一个人,更能轻易的伤一个人,这比杀死她更伤。因为,愈合不了的伤口,会带着一辈子。有的愈合了,会留下痂。有的痂褪了,还会有疤。
回去的路上,小惠在前,我在后。她一步步带我走出她现在的世界,回到我那个支离破碎的生活里。
小惠始终不说话,不回头,不牵手。保持着两米的陌生距离。
爬楼梯也是,我只能在楼梯拐角的时候看到她的脚踝。她上一层,我跟一层。
进门后,房东太太还是很和蔼的笑了笑,她从松软的沙发里抬起屁股,欠了欠身。这是我从来没享受过的待遇。
房间里漂满了红烧牛肉酱料的味道,仍显冷清。
小惠叹口气,转身走了,我的心也随之一起走了。这是真实感受,不是初恋时恋人间相互诉衷情说的很假的肉麻情话。我早已过了那个年纪。小惠红红的背影,只在我视线里短暂的停留了那么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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