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常欢等人就带着一群宫女内侍轻手轻脚地进了乾华宫寝殿内,端水备茶整衣,得桐混混沌沌值了一晚的夜,这个时候也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常欢熟练的站在一旁,也并不叫起,就看到万岁爷从里间趿着鞋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系着中衣带子。
然后几个宫女拥了上去替他披衣穿靴,今儿是大朝的日子,冠带袍服都极为严整复杂,她们做起来却丝毫不乱,更重要的是,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便是万岁爷也什么话都没说,人人都仿佛默契地知道,不能惊醒龙床里头始终没有出来的那个人。
很快万岁爷洗过头脸衣装齐备,走了出去到外间用早膳,常欢才点了点得桐示意她跟出来,在耳房低声交代道:“你值夜辛苦了,下去歇息,白天不用你当班了。”
得桐恍恍惚惚应了,仿佛还在做梦一般,却听到里头万岁在叫人,常欢连忙跟进去问:“陛下?”
得桐只听到万岁爷在里头问道:“怎的今日的燕窝汤没上来?”常欢忙道:“御膳房那边昨儿傅公公交代过去说不想吃了,叫停一段时间。”
万岁爷冷嗤了下:“是又吃出里头的花胶味了,御膳房也是没用,怎么做也做不好,罢了,叫他们添个山药茯苓包子,再炖个参枣粥来,一会儿就让人送过来。今天去叫太医院叫柯彦过来给他诊个平安脉,朕觉得他好像最近有些爱困乏,晚上睡着了后半夜摸着背上有汗。”
常欢道:“是,陛下要上朝了吗?婢子让人去传步辇。”
那边却沉思了一会儿,却是延续前一个话题:“上次做的那鱼豆腐不错,他没吃出来,让他们再做一个中午送过来,汤调俨一些,今儿他不出宫,莫要叫他中午贪睡存食了,午膳不要上点心了,就清淡的弄个香米粥,再添点菌子、笋干。”
常欢含笑应道:“是。”
之后里头悉悉索索地备起来,看来这是要去上朝了,得桐有些茫然无措地回了房里,倒下便睡,最后却小声的啜泣起来。
楚昭却完全不在意自己一个晚上便碎了那样宝贵的一颗少女的心,他年轻精力充沛,血气方刚,夜里得了欢愉,白日便越发精神抖擞英气勃勃,下了朝便在英华殿处理朝事。秋高气爽,碧清的天,风里送来阵阵桂花香。
英华殿前几位翰林正在那里候着陛下召见,远远看到有个穿着大红织金蟒袍的内侍带着一批小内侍从内殿里出来,声威颇为浩大,一路遇到官员,都有官员向他笑着问好,那内侍却趾高气昂不过是点了点头,一名新进的翰林叫李方的就有些看不过去了,问道:“那是什么人?”
他身边一个叫杨春的和他同榜出身,是京里人氏,官宦人家,略知道些门路的,低声道:“小声点,那是南京镇守太监因喜,兼着织造太监一职,伺候过先慧纯太后的,陛下跟前说得上数一数二的大铛了。这时候进京,想必是给陛下过圣寿,备贡品了。”
李方道:“看那气焰,我还以为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那个御前提督掌印太监傅公公呢,这两年,听说民间自宫的多了许多,都说读书没用,只图着这近身之道呢。”他语气充满了讥诮不屑。
杨春笑了下:“年纪差得远呢……”他忽然咦了一下,笑道:“说曹操曹操到,那个穿青的便是了。”
李方闻言看过去,果然看到一顶青布步辇停了下来,一个穿青的内侍从上头下来,与之前的因喜总管见礼,不由骇然道:“竟能在宫中乘辇?”
杨春道:“可不是么,说是陛下体恤他早年当差伤了腿脚,宫里一直破例乘辇的,莫说如此,听说便是上书房内议事,阁老亲王面前,他也是有座儿的。你看到他身后带的侍卫没?全都带着刀的,那是鹰扬卫的御前侍卫,他如今不仅总领着京兵十二营,连名义上是陛下亲掌的天子四卫,他都能指挥调动的。”李方远远看他身形,更是有些吃惊道:“他才多少岁?”
杨春道:“前阵子才过了二十五的寿,陛下还亲自给了他赏赐,朝中上至亲王阁老,下至地方大员,听说都有送礼,寿宴那日,你是没见到,高堂满座,全是朝中的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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