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灵魂独立,不畏孤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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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以来,的座右一直是:“纵浪化中,喜亦不。应尽便须尽,复独多。”老实实的、朴朴素的四句诗,几用不着何解释。我是怎实行这座右铭呢?无是顺其然、随而安而,没有么奇招。

得曾在么地方过一个话。一人善忘。一天,到野外出恭。务完成,却找到自己腰带了。出了一汗,好找到了,大喜过,说道:“今天气真不,平白故地捡一条腰!”一身,不心,脚到了自刚才拉来的屎上,于勃然大:“这哪一条账狗在里拉了泡屎?”

这本是一个话,在们现实活中,必会有。但是,人一老,就容易事糊涂,却是经见到的

识一位名的画,本来并不糊的。但,年过旬以后,却慢慢忘事糊起来。们将近个世纪前就认了,颇谈得来,而且平也还是些接触。然而,最近几来,每见面,把我的姓大名全忘了。从眼镜面流出的淳朴厚的目,落到的脸上,其中饱着疑惑神气。连忙说:“我是羡林,北京大的。”点头称。但是,过了没五分钟,他又问:“你谁呀!”我敬谨答如上。在每一会面中,尽管时不长,样尴尬局面总出现几。我心想:老确是老

年,我邂逅在港。一有名的业家设筵,宴宾。香著名的物参加为数颇,比如宗颐、逸夫、振宁等生都在中。宽典雅、容华贵宴会厅,一时光宝气,璀璨生,可谓一时之。至于肴之精,服务周到,然更不话下了。我同这位画家友都是宾,被排在主座旁。是正当筹交错,逸兴遄之际,忽然站起来,身要走,他大概为宴会经结束,到了拜的时候。众人然,他人深知情,赶起身,他拦住,又拉回座位上,避免了场尴尬局面。

前几年,中国敦吐鲁番会在富堂皇的京图书的大报厅里举年会。这位画老友是煌学界元老之,获得普遍的敬。按中国现的礼节,必须请上主席并且讲。但是,这却带了困难。像许多年人一,他脑里刹车部件似老化失。一说,往往开汽车样,刹住车,个不停,没完没。会议有时间制的,众的忍也决非限。在危难之,我同的夫人议,由写一个短的发稿,往口袋里塞,叮他念完算完事,不悖行如仪的规。然他一开讲话,稿子之事已忘入霄云外。看样子打算从古开天地讲。这样下,讲上千年,讲不到天的会。到了听都变成化石的候,他许才讲春秋战!我心急如热上的蚂,忽然到:按定方针。我请的夫人台,从的口袋出了讲稿,耳语几句。恍然大,点头是,把稿念完,回到原的座位。于是一惊险才险为夷,皆大欢

这位老小六七。有人我耳聪明,实上是耳聪,目明。如饮水,暖自知,其中滋,实不为外人也。但,我脑里的刹部件,然老化,尚可使。再加我有点知之明,我的新右铭是:老年之,刹车灵,戒在说。向奉行违,还有碰到不了台窘境。潜意识颇有点沾自喜

我的记机构也渐出现问题。然还没达到画老友那“神品”的水平,也已颇可观。这方面,我是独蹊径,立了有羡林特的“忘”的学派。

我一对自己记忆力,特别是象的记,是颇一点自的。四十年前,甚至六十年前一个眼,一个势,至记忆犹,招之来,显在眼前、耳旁,见其形,如闻其,移到上,即文章。是,最几年以,古旧记忆尚保存。眼前非熟的人,见面时往忘记他的姓。在第瞥中,的名字乎就在边,舌。然而转瞬间,不到十之一秒,这个呼欲出的名,就地隐藏起来,也说不了。说出,也算了,无关宇大事,家大事,甚至个大事,全可以之不理。而且袋里像灯似的了的保丝,还接上的。些许小,何必意?然不行,成了我一块心。我像了魔似,走路,看书,饭,睡,只要路一转,立即想此事。像是,果想不来,自就无法下去,球就停了转动。我从字上追忆,没有结;我从音上追,结果然。最半夜里来,本睡得香甜甜,果没有扰,保一夜幸。然而,像电光火一闪,名字问又浮现来。古常说的旦之气,是非常妙的,而此时美妙不来了。辗转反,瞪着一直瞪天亮。苦味实足为外道也。是,不道是哪位神灵佑,脑又像电石火似忽然一,他的名一下出现了。古人形快乐常“洞房烛夜,榜题名”,差同我此的心情比。

样小小悲喜剧,一出刚,又会第二出,有时候于同一人的姓,竟会演两出样的戏。而且出的频率是越来多。自不得不认,自确实是了。郑桥说:“难得糊。”对来说,不难得,我于无中得之,岂不快

忘事糊就一点处都没吗?

认为,的,而很大。己年纪来越老,对于“”的评却越来高,高了宗教仰和哲思辨的平。苏坡的词:“人悲欢离,月有晴圆缺,此事古全。”是把悲欢、离合并提。然而古说:“如意事八九。”这是深体会之。悲总多于欢,离总是于合,乎每个都是这。如果物主——如果真的话——不赋予类以“”的本——我愿称之本能——那么,们人类这么多悲和离重压下,能够活去吗?常常暗胡思乱:造物这玩意(用《浒》的儿,应说是“话儿”)真是非有意思。他(她?它?)严肃,油滑;慈悲,残忍。子说:“天地不,以万为刍狗。”这话说到了子上。生下来,既能得一点乐,又必忍受大的痛苦,后者所的比重多得多。如果不“忘”,或者没“忘”个本能,那么痛就会时刻刻都鲜生动,时时刻像初产时那样烈残酷折磨着。这是何人都法忍受去的。而,人“忘”,渐渐地剧烈到漠,再漠,再漠,终只剩下点残痕;有人,别是诗,甚至抚这一残痕,出了动心魄的篇,这的例子,文学史还少吗?

因此,我必须赋予我人类“”的本的造化儿大唱歌。试,世界哪一个人、贤、哲人、诗人、人、猛、这人、那人,有这样本领呢?

我还须给“”大唱歌。试:如果人一点不忘,们的世会成什样子呢?

遗憾是,我在尽管“忘”方面已建立了季羡林色的学,可是谓在这面仍是根。真想达到那位画朋友的平,仍努力。果想达我在上说的那笑话中的境界,仍是可而不可。但是,我并不馁,我没有失信心,朝一日,我总会到的。之哉!之哉!

1993年7月6日

天下没有傻?有的,但却不被别人作“傻”的人,而是认别人是瓜的人,这样的自己才天下最的傻瓜。

我先我的结提到前明确地出来,后再条缕析地以论证。这有点反胡适先生的“科学方”。他为,这做是西古希腊里士多首倡的绎法,不科学。科学做法是和他老杜威的纳法,不立公或者结,而是据事实,用“小地求证”的办法,去搜求据,然才提出论。

在这里际上并有违反“归纳法”。我是过了几年的观与体会,阅尽了芸众生种种相,去粗取,去伪真以后,才提出这样的论。为凸现它重要性,所以提前面来

少叙,归正传。有一些往往以自己最明,他争名于,争利市,锱必较,两必争。如果用面手段,表面上手段达到目的话,则会用些面的手,暗藏手段,蒙骗别,以达损人利的目的。结果怎呢?结是:有人真能时得逞,“春风意马蹄,一日遍长安”。大地辉煌一阵,后被人破,由上客一而为阶囚。有人当时能丢人眼。《楼梦》有两句说:“关算尽聪明,误了卿性命。”这话真得又生,又真。我决是说,界上人都是这子,但,从中到外国,从古代现代,样的例还算少

何在?因就在:这些都把别当成了瓜。

们中国几句尽皆知的话:“有善报,恶有恶;不是报,时未到;候一到,一切皆。”这是见道言。把人当傻的人,根结底,会自食果。古的统治对这个理似懂懂。他高叫:“民可使之,不使知之。”是想老百姓傻瓜,又很不心,于派人到间去采,采来不少政讽刺歌。杨震聪明人,对向他贿者讲了“四”。他道得很楚:除天知、知、你、我知外,不就会有个第五:人知。他是不别人当傻瓜的,还是老姓最聪。他们的聪明说:“要人不,除非莫为。”他们不别人当瓜。

惜把别当傻瓜现象,古亦然,于今尤。救之道只有条:不作聪明,不把别当傻瓜,从而自也就不傻瓜。一个时,哪一社会,要能做这一步,全社会都是聪人,没傻瓜,社会也会安定结。

19973月11日

鲁迅生曾写关于“膜”的章,有人是熟的。鲁的“隔”,同们平常使用的这词儿的义不完一样。们平常谓“隔”是指“情意不通,彼不了解”。鲁迅“隔膜”是单方地以主愿望或度去了对方,要求对。这样,鲜有碰钉子。这样例子,中国历上并不见。即使有人想“颂圣”,如果隔,也难撞在龙角上,命呜呼。

最近到韩昇生的文《隋文抗击突的内政素》(《欧亚学》第二),其有几句

,从种性格上责突厥“反复无”,其发点是国理想义感情的“义”观念。内伦理念与国社会现的矛盾突,在国对外往中反出现,值反思。

这实是见道言,值我们深。我认,这也一种“膜”。

记得当在大学书时,值“九八”事发生,军入寇北。当中国军实行不抗主义,南京政同时又大员赴内瓦国(相当今天的合国)诉,要国联伸正义。时我还于隔膜,义愤膺,等着国际出正义手。结当然是了空。颇恨恨已了一子。

这里,键是什叫“义”?什么“正义”?韩文说:“而宜之谓义。”可是“之”的准是因人而异,因民而异的,因国家异的,立场不而异的。不懂这道理,是“隔”。

这个道,也并容易。在德国了十年,没有看有人在街上吵,也很看到小子打架。有一天,我看到就在我外马路面的人道上,个男孩打架,个大的十三四,一个的只有七八岁,个子相一截,量悬殊显。不为什么,两个人干起架。不到个回合,小的被倒在地,哭了几,立即爬起来续交手,当然又打倒在。如此打倒了次,小边哭边,并不输,日曼民族特性,然可见。此时周已经聚了一些观者。总期望,有一个会像在国一样,主持正,说一:“你么大了,怎么能负小的!”但没有。后还是门住的位老太从窗子对准两小孩泼了一盆水,两小孩各哈哈大,战斗告结束。

这件事给了一个重的教训,我从此离了隔党。

天,我的国家人民都得更加明了,隔膜的离越来远了。们努力设我们国家,使人民的活水平来越提。对外们决不略别的家,但决不允别的国侵略我。我们讲主持义;但,这个义与隔是不搭的。

20012月27日

积将九十年经验,深知世上确实有坏人。乍看去,这看法的商只能到小学年级的平。这等于说“每个人必须吃”那样真实又庸。

是事实我顿悟这个真,是经了长时的观察思考的。

我从就不是善说的徒,毋说我是向性恶的。古上说“命之谓”,“”就是们现在说的“能”,一切生的本能力求生和发展,这难免起生物间的矛,性善何从谈呢?

么,什又叫作“坏人”?记得迅曾说,干损利己的还可以解,损又不利的事千干不得。我现在用鲁迅话来给人作一界定:损人利的事是人,而损人又利己的,则是人之尤

无凭,妨略举例。一人搬到房子里,照例大装修,装修的式又极蛮,结把水管破,水外流。在楼下人当然蒙其害,水滴不,连半墙都浸了。然此人却闻不问,本单位人来修,又拒绝门。倘墙壁倒,楼下人当然受害,自己焉安全!是典型损人又利己的子。又一位“者”,某一种言连字都不认,却偏充专家,不但在内蒙混关,在外也招撞骗。识之士嗤之以。这又一个典的损人不利己例子。

根据我观察,人,同切有毒动植物样,是不知道己是坏的,是物的。迅翻译《小约》里讲一个有的蘑菇人说它毒,它,这是话。毒菇和一苍蝇、子、臭等,都认为自有毒。它们有,它们概也会为这是话。可被群众推为坏的人,们难道说:说们是坏的都是话吗?果这是“人话”话,那他们自又是什呢?

据我的察,我发现,人是不改好的。这有点形而上了。但,我却有办法。天下哪会有不的事物?哪里有不变人呢?观察的个“坏”偏偏变。几年前是样,今还是这。我想他们辩都找不词儿来。有时候,我简直怀疑,天间是否一种叫“坏人因”的西?可没有一生物学或生理家提出这种理。我自既非生学家,非生理家,只凭空臆。我但有一个人改变下,改从善,住了我嘴。

1999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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