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小茹攥过的左臂,不知怎的,那漆黑的脉络在我的手臂上逐渐扩散,整条手臂都开始像烂掉了一样,没了知觉,萎缩地如同个中风的病人似的,悬在胸前,不住地颤抖,使不出任何的力气。
而一条腿同样如此,没有知觉,无法行动,只能像个没用的废物一般,被我拖在身后,借助手里拄着的一根没人要的拐杖,挪动着身子前行……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即便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可我的脑子里还是浆糊一团,完全是乱糟糟的一片,时不时就会有曾经亲身经历过的各种记忆碎片突然间在大脑里过上一遍,就像是放电影一样,然而结局,大多归于痛苦……
银川之战,悬崖之巅,那一声声撕心裂肺地惨叫怒吼,那一道道飞溅的血花、一个个倒下的身影,让我欲罢不能,止不住地哽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几次疯狂地哭嚎着穿街过市,困了,倒在哪里就睡在哪里,饿了,就吃垃圾桶里、或者扔在街边的残羹剩饭,身上开始生了烂疮,很疼,却疼不过心头的绝望与痛苦……
绝望中的城市是没有法纪的,即便是有,也已形同虚设。
我几次被那些绝望地、试图发泄恐惧愤怒的人按在路上暴打,羞辱,也许正因为他们已察觉到自己的弱小,察觉到自己这些所谓的‘生物链顶端的王者’不过蝼蚁,所以他们需要找一些比自己更为弱小的东西,来发泄心头的恨和怕,而我,岂不正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每次被打,被虐待,在他们的狂笑和疯狂地咒骂之中,我都会木纳地跪倒,但凡还有一丝力气,也会赶紧朝着对方磕上几个响头,然后张开那因为生了烂疮、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的臭嘴,颤抖着求饶——
“我只是个废物,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他们继续狂笑,继续打我,继续羞辱我蹂躏我,然而对我来说,都已无所谓了。
那段时间,似乎除了求饶、下跪、磕头和觅食之外,我已丧失了所有的本能……
做人是什么滋味来着?我不知道。
我眼睁睁看着那无法战胜的敌人,夺走了我生命中所有的一切,早已不配当人。
夜晚,当喧嚣渐渐远去,我开始躲进街道最黑暗的角落里,卷缩着发抖。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惧怕天黑,每当视线黑暗下来,每当周围的喧嚣与辱骂声消失,那些痛苦的回忆变又会再一次地占领我的脑海和心头。
我就跪在地上捂着脑袋哭,哭得双眼红肿,视线都不清楚了,就没有眼泪的干嚎。
嚎到嗓子都嘶哑了,我这才无力地停下,拖着那早已从内到外溃烂地身体,跌跌撞撞地漫步在黑夜中,觅食……
这个城镇,几乎每一个垃圾桶我都翻过,可今天却格外地干净,也许是因为暴动越来越厉害,家破人亡的难民越来越多,所以连这些曾被人丢弃的垃圾,也都成为了最宝贵的物资了吧?
而这夜,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安逸,比以往要更加的喧闹不安……
“快!快跑!僵尸……僵尸来了……僵……啊……”
吵闹声四起,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阵阵撕心裂肺地惨叫。
我听说从银川流传出来的僵尸已经在这周边出现,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而我只是咧嘴傻兮兮地笑了一下,这一切,对我早已不再重要,我,比那些僵尸、比那些僵尸疯狂捕杀的‘食粮’,更可悲……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