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祁镛闻言,就不禁若有所思。
而此时就在距离登云楼五十丈处,唯真大师走上了停在这里的一辆马车。
车内只坐着一人,正是他的师弟唯性大师。这位的身形相貌却是枯瘦如柴,脖颈上挂着一串硕大如拳,骷髅形状的佛珠。
“师兄没能说通么?”唯性大师只看自己师兄的脸色,就知情况不妙:“那个竖子,还是欲与我‘大隆善佑护国寺’为敌?”
“那孽障的性情,狂狷之至!”唯真方丈一声冷哼,眼中的怒火依然未能消退:“如今之计,只能与之鱼死网破。我稍后就致信两位伽蓝上师,请他们出面处置。”
所谓‘伽蓝上师’,也就是成就了‘伽蓝’果位的高僧大德。
武修有天位六境,佛亦有六大果位——伽蓝,罗汉,金刚,菩萨,佛,佛祖。
伽蓝上师,也就相当于武修的小天位。
唯性大师就微一颔首:“此人性情,类同于魔,确需降服不可。”
可于此同时,唯性大师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忧色。
能够成为六道司的元老,都不是消息闭塞之辈。
那位冠军侯虽然只是七重楼境的修为,可其人本身的战力,却已压过了许多第四门。
围绕在其身周的势力,也是极其的强大。他与罗烟合璧的‘天击地和阳阳神刀’就已非常可怕,此外还有好几名天位都与此子同气连枝。
唯性大师担心,他们即便请来了禅宗两位伽蓝上师,也未必就降得住此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洪朗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师尊,师叔,弟子有要事请见!”
“法如?”唯真方丈认出这声音,正是自己在朝廷‘僧录司’任职的弟子,他不由微微错愕:“你上来说话。”
随后一个四旬左右,胡须虬结的中年僧人也走入进来,他的面色发苦:“师尊,大事不妙。就在三日前,礼部五位给事中联名上本,请朝廷废除师尊的‘禅宗首座’之号。”
唯真方丈的脸,当即就微微一白。
他可以不在乎大隆善佑护国寺的香火银钱,也不惧赔钱退地,却不能不在乎朝廷册封的‘禅宗首座’之名。
——这是他统御天下禅宗的根基。
唯性大师也抓住了法如和尚的手:“三日前的事,你为何到现在才说?”
法如和尚就苦笑道:“通政司主官已经换人,前南京国子监正权顶天调任通政使。这本奏折是由他亲自过手,所以弟子不得而知。如非今日天子召集内阁议论此事,我依旧被瞒在鼓里。此外我听说,这次结果只怕很不妙。”
唯真方丈与唯性大师,顿时面面相觑,脸色都难看无比。
如果他们有时间布置,自然有办法让内阁的几位大臣为他们说话。
可问题就在于李轩,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至于天子及内阁诸臣,对他们的态度,唯真方丈自家心中有数。朝中诸臣对于他这个‘禅宗首座’,已积蓄了极多不满。
“此外还有三事。”那法如和尚又继续说着:“一件是顺天府,又有七百多民户递上状纸,状告我大隆善佑护国寺侵占民田达二千七百顷。”
唯真方丈的白眉,顿时再次一紧。
之前经由顺天府,刑部与大理寺三层审理的,只是侵占民宅案。北京城内,宅基地寸土寸金,即便公爵府邸,也不过是二百到三百亩的规模。
大隆善佑护国寺扩展到现在的规模,他的前代几位方丈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除此之外,大隆善佑护国寺的城外还有达六千顷的良田。其中一些土地的来路,确实不太清白。
“第二件是大理寺,我们被抓进去的同门,有人招出他们曾有淫秽信徒后宅,与女香客苟且的淫行。”
此时法如和尚,又抬起眼看了两位脸色苍白的长辈一眼:“第三件,是昨日少林寺方丈入京,冠军侯曾与其密会三个时辰。”
唯真方丈听到这里,口里就蓦地一口黑血吐出,他从牙缝里面吐出声音:“竖子,你竟欲赶尽杀绝!”
唯性大师也是唇角旁溢出血丝,他知道李轩的目的,竟是欲行釜底抽薪之事。
天下禅宗,历来都将禅宗祖庭,嵩山少林寺的方丈视为首脑。
可自从前元入主中原,元帝敕建‘大隆善佑护国寺’,册封护国寺方丈为‘禅宗首座’。这天下禅宗的权柄,就逐渐落入到他们护国寺一脉手中。
而如今,这位冠军侯与少林寺方丈密会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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