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在七个月前就上书天子,建言天子在宗世子弟中择贤良之人作为储君之备,可天子置若罔闻,才会引发如今的天灾。
现在唯一的化解之法,就是早立储君。
虞红裳的反应,却很平静:“张郎中之奏,本宫已知悉。来人,将张郎中的奏章取来给本宫一观。”
这几个月来,类似的立嗣之议,她已经经历过许多次。
这位张郎中的聪明之处,就是将储君立议一事,与水灾,与天象结合在一起。这对于天子,对于朝堂的杀伤力,也就十倍于前。
虞红裳准备采取的做法,就是坐观其变。
她可以将这份奏章交付部议,到底该不该立储,该立何人为储,这都是需要详细议一议的。
只要让众臣形成不了统一的意见,那么这份压力也就到不了景泰帝与她身上。
不过接下来,虞红裳却见那位礼部郎中抬起了头,向她看了过来:“如若天子与监国以为宗室弟子轻挑无行,不堪为朝廷之储,也可择宗室之贤,使摄居副贰之位。
今有襄王虞瞻墡,博学多才,贤良方正,在朝中素有贤王之称,也是天下宗室之望。臣请天子为宗庙社稷之计,择襄王虞瞻墡为皇太叔,以备将来——’
这个时候,满朝大臣都纷纷侧目,往襄王虞瞻墡看了过去。
他们的眼中,或是震骇,或是不信,或是喜悦,或是惊怒。
襄王虞瞻墡则是面色煞白的大步从群臣中走出,同时怒哼出声:“张郎中你休要害我!”
襄王大踏步走到那玉阶前,朝着虞红裳深深一礼:“殿下,而今天子春秋正盛,储君也不过是因妖人暗算,短暂晕迷而已,想必不日就可恢复康健。
且朝中还有近支宗室在,哪里有绕开上皇与其膝下诸子,别立储君的道理,请监国殿下勿要理会这张郎中的妖言!”
可此时包括李轩在内,朝中的几位大臣看襄王虞瞻墡的目光,都显得意味深长。
※※※※
接下来整个八月,朝堂当中都是争论不绝,混乱不堪。
因襄王虞瞻墡也‘被迫’卷入立储之争,朝中群臣也将天意与天灾引入,朝臣关于储位之争更加的激烈起来。
亲近太后与上皇的臣子,都极力的驳斥打压这些有关于‘皇太叔’的妖言怪论。
襄王虞瞻墡看似是惶恐不安,在之后的日子里闭门不出。
可在朝堂之中,却自有吏部尚书王文为首的众多大臣,为其冲锋陷阵。
李轩倒是真正的脱身事外了,他原本有意为帝党保留几分元气的。
可如今有关于立储的风暴越刮越烈,该卷入的不该卷入的,都已深陷其中。
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李轩可没法管住这些人脑袋怎么想。
且长乐长公主虞红裳的能为,也让李轩颇为惊艳。
这位看似是作壁上观,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却将异论相搅的手段玩得纯熟之至。
朝中这两家的局面,始终都是旗鼓相当,没有任何一方能占据优势。
反倒是虞红裳,趁着这时机将一些底层官员提拔上来,各自安排了要职。
——那都是一些能力杰出,擅于实务的官员。
关键是脑袋都很清醒,都对立储之争敬而远之。
李轩看虞红裳的治国理政,就彻底放下了心。
而此时的他,一方面孜孜不倦的在京城中讲学,一方面则是全力以赴的完善自身的横练霸体,垒实自己的浩气修为。
可就在九月末,本该结束闭关,接手朝政的景泰帝却再次下达旨意,将虞红裳的监国之期,延长到四个月。
这一谕旨,使得朝堂中本就愈演愈烈的风暴更加狂猛。
李轩也不禁心内凛然,他当即入宫,准备去寻虞红裳打探景泰帝的情况。
他想这位天子,该不会是不行了吧?历史中的‘夺宫之变’是否还会发生,又是否即将开始呢?
可当李轩匆匆走入文华殿中见到虞红裳的时候,却发现那王座之上的少女正在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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