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明贤宫,屋内没有任何熏香,也看不到什么女子气息。四处陈列着再简单不过的摆设,好似不像是这后宫妃嫔的居所。
“曹妹妹住的这地方,似乎不大尽人意啊。相比起马八子的鸣烟宫,这儿的用度显然差了好多,可是有人故意为难于你,克扣了你什么?”余香这话无疑是打趣儿她。
曹伟能的等级比起马八子来还高了一级,可虽然封号为“美人”,这后宫中人却没几个把她放在心上的。
论起家世背景,她比不上大多数的妃嫔;论起肚子的本事,她又比不上马八子;论起太后娘娘的讨喜程度,她又抵不上林充依。
一个在侍寝当夜就被皇后突如其来的闯入而赶走的美人,宫侍们也的确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将这辈子的前程压在她的身上。
“娘娘这话真是说笑,妾身一贯喜欢素净,况且有你在,皇上也不会到这明贤宫来,摆设便不那么重要了。”曹伟能的话里无疑透露着“疏远”二字,看来即使是在人后,她也并没有打算借此机会跟余香亲近一点,叙叙旧情。
余香并不知道在那次曹伟能食物过敏之后都经历了些什么,以至于让她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但有一点余香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曹伟能的幕后一定另有指使,这个指使也必然与林充依有关。
她不会看错人,当年没有看错周子欢,更没有看错刘骜,今日也不会看错这一桩事情。
小时候见过的冷暖多了,看人的眼神便也毒辣了许多。
“妹妹这话中带刺,听得本宫好不舒服。这后宫本是各位姐妹共同侍奉帝王的地方,谁都不该生出独占盛宠的心思,你说是么?”余香也不客气,说话间便就在那椅子上坐了下来。
“春桃,夏雨,你们去门外候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曹伟能突然对贴身侍婢吩咐出这句话,余香便知道她是按耐不住,要出招了。
殿门合上的那一刻,果然曹伟能脸上的表情松弛了许多。
“跟我演这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不累吗?”曹伟能的目光紧紧盯在余香脸上,恨不得在上面看出一个窟窿。
但余香就那么平静的任着她瞧,跟曹伟能在一起,她还真没担心自己会被怎么着。
“累什么?当初也是你非要执意爬上皇上的龙榻,来跟本宫攀姐妹的。现如今本宫如了你的心愿,你自该感激涕零才是,怎么还会是这幅表情?”余香嗤笑一声,似是听不懂曹伟能的话。
曹伟能的眉头微微蹙起,将那点在眉心的花钿都弄得皱了起来,“你要知道,倘若不是我当年救了你一命,你现在怕是早已被孟存菲害得一命呜呼。别说是皇后,你此生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你这人怎么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呢?”
她脸上的表情很愤怒,愤怒到让余香看得笑出声来。
余香将食指抵在唇前,“嘘”了一声,而后又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讲的,在宫里待的日子也不短了,这么点事儿没悟出来么?孟存菲已经死了,是个罪人,提起她的名字都需谨慎,更何况是什么与本宫性命相关的事儿。伟能,咱们是老熟人了,听本宫一句劝,这人呐,要向前看。过去的日子里发生的事儿不少,可未来的日子里发生的事儿更多,人不能不往前活啊,你说是吧?”
她觉得曹伟能变笨了,起码在她印象里的那个曹伟能,是不会张口闭口把“救她一命”的事情放在嘴边的。
更何况当年那桩事情里还牵扯着无数人。
她,平阳公主,卫婕妤,甚至是曹伟能自己。
“倘若我不向前看呢?倘若我偏偏要记得那件事呢?倘若我知道你当日其实骗了我,还对全天下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呢?皇后姐姐,届时你又当如何?”说这话时曹伟能也笑了,一脸得意,更像是一种侥幸。
侥幸什么呢?侥幸她得知了自己其实识字,只不过是当年隐瞒了平阳公主,没有承认吗?
“倘若我现在便找得出证据,证明你压根就不是曹伟能,而是冒名顶替之人呢?曹妹妹,届时你又当如何?”余香用同样的句式将话还了回去,颇有“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样子。
“不可能,你不必在这儿拿话笑话我。我本身就是曹伟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曹伟能,你又如何能够向皇上污蔑于我?”余香的话,曹伟能半点也不相信。
“你这副面孔,可是当年中黄门审严过的面孔吗?你以为你瞒得了一时,便瞒得住一世?说真的,伟能,若本宫是你,定然不会在此时跟皇后对着干。皇上一心都在操持政务,没有闲功夫来管后宫妃嫔。真正能够管你的人,还是本宫。你与我对着干可有半点好处吗?我随随便便寻个借口,便可将你的等级撤下来,把你打入永巷去。你总在纠结于我没有记得你当年的恩情。知道么,能让你在我眼皮底子下成为后宫妃嫔中的一人,而还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难道不是我已经在还你恩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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