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棉拖鞋骤然停在了半空,因为在依稀的晨光之中,他看到了梅香空空瘪瘪的下半身。斗篷还在,裤子也在,甚至鞋袜都在,一股脑儿的浸在一摊不辨颜色的液体中,只有其中的**不在!
短暂的愣怔过后,顾大人抬手猛然拍向电灯开关,随即转身走到床前,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把手枪。哗啦一声将子弹上了膛,他单手套了棉手套,弯腰蹲在梅香面前,一把抓起她后脑勺上的大发髻。梅香顺着他的力道抬了头,一双眼珠将要瞪出眼眶,嘴巴张到极致,不知是要痛哭还是要惊呼。顾大人小心翼翼的试了试她的鼻息,发现梅香已经是面目狰狞的彻底死去了。
顾大人看出梅香不是好死,手一松放了对方的脑袋,他急急的起身,从屋角的箱子里翻出一件旧棉袄穿了上。棉袄还是月牙的针线,里面藏着两张纸符。当初无心从出尘子那里要来许多纸符,结果经过几次三番的使用过后,如今就只剩了两张。他不能像月牙似的,把护身符装进小荷包里挂在脖子上,于是索性让她将纸符缝进了棉袄的暗兜里面eads;。系好纽扣之后,他把军裤和及膝的大马靴也穿上了。一脚把梅香踢翻过来,他不再看她的狰狞死相,只去研究她的□。□没了长斗篷的遮掩,薄薄的绸裤下面已经显出了腿骨的形状。顾大人随手拿过一只鸡毛掸子,弯腰用掸子长柄掀开了**的裤管向内瞧,结果就见骨头水汪汪白生生的,并非是被野兽啃了,也不是被人用刀刮了,一身的血肉竟像是自己化了。
地上的尸水越来越多,顾大人只是一沉吟的工夫,梅香就连胯骨也塌了下去。顾大人见状不妙,一大步越过尸首跳到门外,同时抽了抽鼻子,发现尸水半透明的几乎不带血色,微微的有点腥,倒也谈不上很臭。凭着他的见识,自然知道梅香既不会是生了怪病,也不该是中了剧毒,到底怎么回事,恐怕又是谜团。
门房里的卫兵见旅座房内亮了电灯,连忙含着滚热的烤红薯跑了出来,抱着步枪重回岗位。不想还未等他们站稳,一名副官策马而来,下马之后也不讲明来意,直接就扯着嗓子大嚷道:“旅座,旅座,您醒了吗?营里……出了点事,想请旅座过去瞧瞧啊!”
不过半分钟的工夫,副官就见顾大人戎装整齐,大步流星的走出来了。
顾大人和副官骑马前进,片刻之后就到了军营。副官且行且道:“不知道是在哪里咬的,王参谋自己都说不清楚,反正觉出疼的时候,已经被那东西一口咬住了。王参谋吓坏了,赶紧往回跑,可是跑着跑着就坏了事。现在……旅座自己看吧,王参谋的腿都不行了。”
顾大人心里略略有了点数。下了骏马一扔缰绳,他一边往帐篷走,一边问道:“军医怎么说?”
副官紧赶慢赶,累得直喘:“军医说不是毒蛇,因为那东西嘴太大,咱们这地方就长不出那么大的蛇。但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军医给王参谋上了点蛇药,可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话音落下,副官眼尖,一伸手为顾大人撩起了面前的帐篷帘子。帐篷里面也吊了电灯,顾大人弯腰进去一看,登时一皱眉头。
王参谋的小白脸子彻底白成了纸,长条条的仰卧在一条躺椅上,不用细看,也知道他是出气多进气少。裤子已经被扒掉了,两条细长的白腿就搭在椅子上。一条腿还是正常好腿,另一条腿却是从小腿中间开始溃烂。白生生的腿骨露出来,骨上干净的连一丝血筋都无。上下两端的皮肉不见鲜血,反而是滴滴答答的流下黄水,椅子下面已经湿了一片。
帐篷里面围着几名与王参谋交好的军官,以及一名最有资格的老军医eads;。见顾大人来了,众人连忙起立,而顾大人背着双手,直接问军医道:“他怎么不喊疼?”
军医的神情很像是在梦游,并且直打结巴:“报、报告旅座,王参谋好像是没、没有很疼。”
顾大人又问:“小王是在哪里被咬的?”
王参谋气若游丝,显然不能说话,于是旁边一名军官答道:“报告旅座,小王刚才说是在山里被咬的,还说咬他的东西挺大,像四脚蛇。”
顾大人沉默下来,心里明白了——小王和梅香跑到山里私通,不慎遇了怪物咬人。小王必是抛了梅香先逃了,而梅香受了重伤,又想活命,只能跑回自己房里求救。
梅香和小白脸偷情,顾大人并不吃醋,因为梅香又不是他的姨太太,两人无非是露水姻缘,说不定哪天就一拍两散了;梅香和小白脸因为偷情而死,顾大人也不怜悯。问题是他俩并非好死。至于所谓的四脚蛇,他和无心当初的描述一对照,立刻就知道了它的来历。但单是知道还不行,若是由着它肆意咬人,自己的军队非被它吓散了不可。
帐篷内的众人束手无措,眼看着小王烂到了肚破肠穿。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又探出小王已经咽了气,几名胆大的军官便用一块厚帆布把他裹起来,深深的挖坑埋掉了。
顾大人下了封口令,不许在场之人妄言。天明之后他回了自己的屋子,推门进去一瞧,发现梅香已然成了一具雪白的骷髅。
顾大人胆子大,光天化日之下更是胆大包天。用火钳子把骨头一根一根夹到一床棉被里,他包了个白骨包袱,想要去找出尘子设法。不料未等他出发,勘探队的队长来了。
队长是个斯文强壮的大个子,戴着眼镜,人很和气,想请顾大人派出一辆军用卡车,运送一尊佛像到天津去。
顾大人没听明白:“什么佛像?你们还兼收古董哇?”
队长立刻笑道:“非也非也,是一名队员偶然间挖到的,哎呀,非常美丽,可惜鄙人不通历史,不能鉴别出它的年代。我们想把它尽快送去天津,请几位老先生来看一看。如果真是罕有的宝贝,那我们也算是幸运之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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