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百人还没回过神来,三面口子就被人堵住了,个个手持长矛梭镖,目露凶光,壕沟上也立满了手持弓弩的丁壮,都是何智一系人马。
“何智反了!”
“狗汉奸——!”
“拼了,杀一个够本,啊——!”
这些人猛醒,一边怒骂着一边反抗,可赤手空拳难敌刀枪,惨叫声不绝于耳,不多时,连呻吟都再听不到一声。
“反个屁!朝廷就是不放心你们,才让我来收拾!真是够笨,杀你们也不冤枉!”
何智朝壕沟下那座尸堆吐了口唾沫,身心畅然。
他身负高大帅密令,由刘墉亲自调度,就是要杀光这些团结拳民。高远高澄刘墉一行从河南北退,一路见得太多,更知北京陷落当日,团结拳在外城搞的烂摊子,对团结拳没有一丝信任。
他们所领的西山大营残部,外加从北京城溃逃出来的数千满人,已是最后一支北退的满人。出山海关,到了宁远城时,又有数千团结拳民跟了上来,不离不弃,让高远感动得涕泪皆下,泥马祸害北京不够,还要来祸害我们啊。
高远等人当然不敢带这些人去盛京,可就这么踢开他们,难保这些家伙不翻脸无情,甚至勾结南蛮卖了他们这支逃兵,最后咬牙决意,全部解决掉!
当然不是所有人,何智被选为执行者之一。原本何智就心里打鼓,之前在广安门害了雅尔哈善,他就心里有鬼,只是终究不是自己动手,而且当场亲见者不多,这事怕还没传出来。现在被点为真正可信的人,自是大喜,决意要出尽力气,展露自己的忠诚。
“下一批!”
夜色中惨呼绰约,就在宁远城四周响起,而一段段刚刚挖好的壕沟里,一堆堆尸体如柴堆一般立起。快速且不惊动他人地处置完数千人这事,在华夏不是什么高级技术,半夜时,包括何智在内的十来队人马,已将至少七八千活人变作尸体,而且还不费一枪一弹,全是刀枪下的手工打造。
“刘大人,奴才前来缴令!”
一身血水的何智向刘墉报告。刘墉点头:“带本官去细查!”
何智自信满满地应着嗻,转身带路时,还觉这刘大人一定会为自己的俐落手腕而惊。马灯映照间,刘墉一张比死人还阴沉的脸瞬闪即逝。何智自没看清。
刘墉很烦,可跟何智这拳民头目无关,当日在直隶获鹿,他终究还是没被高远丢下,该是觉得他还有可用之处。
这一路行来,北京城丢了,心中的大清已崩塌一大半。再获知父亲刘统勋真是被南蛮活生生抓了,名节已失,刘墉的内心在很短时间里还有过剧烈的动摇。可接着他就坚定了,他不仅坚持跟着高氏父子入盛京,还强烈要求入旗,即便只是汉军绿旗都行。
也不知高远是不是信了他,但就眼前这事来说,料理团结拳余孽这么一桩重任交给了他。应该是还存着基本的信任吧。
或许这就是又一场考验……
刘墉是这么想的,就因为如此,他很烦。他不喜欢接着要干的事。
一处壕沟前,何智举起马灯,将丁字口那处血淋淋尸堆展示给刘墉,喜滋滋地道:“大人,看!绝没逃走一个,绝没一个还有气的。”
刘墉模糊地嗯了一声,再深呼吸,沉声道:“推开!都推开,一具具分辨清楚!做事怎么这般没章法!?”
何智楞了一下,再暗责自己确是比不上官老爷仔细。招呼手下就去翻尸体,自己也不忘亲自上阵,向刘墉这官老爷卖力示忠。
几十人围着尸堆忙开,刘墉朝身旁军将一打眼色,那军将铿锵拔刀,沉声喝道:“动手!”
呼拉拉一阵响动。跟着来的上百官兵瞬间列阵,火枪抵肩……
何智还没醒悟过来,蓬蓬一道排枪轰鸣,背上就如遭雷击,一发枪弹透胸而出,腥燥之感涌上喉腔,他想转身,他想痛骂,可全身已没了力气,软软仆倒在地,开始抽搐起来。
官兵轰出一道排枪,再挺直刺刀,结阵上前,将十来个傻在当场的幸存者捅倒在地,不过片刻功夫,这座尸堆再宽了一圈。
“无知拳民,败国祸魁,还想跟着去盛京,做梦!”
刘墉再呸一口,能去盛京的都是旗人,你们这些拳民终究是汉人,汉人能信么?决计不能啊!
“找到那匪首,砍下脑袋,好向高帅交差!”
刘墉再吩咐着这队汉军绿旗兵,不干利索点,高远可信不了他们。
何智还有意识,就感觉一只脚踩在了他背上,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过去那些时日的热血沸腾,竟是那般虚幻,甚至从两年前开始,为这大清朝廷出力尽忠的桩桩事迹,也是那般不堪回首,为什么?他不是忠于大清么?为什么官老爷还要杀他?
“刘墉……汉奸……永保……”
只有一个解释,这刘大人,刘墉,定是反了!
这念头就在脑子里闪起时,一丝凉风上颈,何智所有的力气都挤到了咽喉,下意识地想喊一声团结拳的口号:“永保大清!”
一刀剁下,一颗头颅咕噜离脖,噗哧嘶响,那口憋在咽喉处的气扬起一股血泉,飙了挥刀人一头一脸。
“死了还犯贱!”
挥刀官兵气得一脚踹过去,那头颅蓬地撞上沟壁,再弹回来时,已是眼球爆裂,鼻梁坍塌,张开大嘴里满是泥土,惨厉如恶鬼。
“好了!把头堆到营房里,等收拾完其他人,再一并交给高帅。”
将近鸡鸣时,一脸惨白,浑身血水的刘墉出现在高澄面前,看着十多颗团结拳首领的头颅,高澄露齿一笑:“刘大人辛苦了,刘大人办事,大清放心。不过……为绝后患,大人还是陪我去检视下现场。”
看着高澄背后数百旗兵,刘墉一个哆嗦,浑身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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