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他没有丝毫轻敌的情绪,更没有试图全歼敌人的打算。
作为一名指挥官,他在他的导师那里学到的,除了军事理论和指挥技巧之外,还有身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对自己情绪和欲望的控制。
他不需要全歼敌人,他只需要挡住敌人,就足够了!
任何不切实际的贪婪,最终带来的,通常都不是胜利的甜品。
他的整编装甲营虽然有400多辆机甲,数量是对手的五六倍。可是,权衡歼灭对手和阻挡对手之间的利益得失,权衡之前自己嗅到的不同寻常,他还是选择了更稳重的战术。
在对手出现在盆地东面的时候,他的部队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并有条不紊地出了基地。
当对手行走到盆地三分之一的位置的时候,他的部队,就已经扑了上去,迫使对方的机甲部队进行拦截。
当对方推进到盆地中间的时候,他的两翼,已经开始了大范围的包抄。当两翼包抄被对手遏制的时候,他的部队,已经开始了更大规模的小股迂回。
他铁了心要把这些人留在这里!
即便现在重新审视自己的战术指挥,他也不认为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兵力的优势,已经被利用到了极致,对手的弱点,也同样没有放过。细节指挥上,更是倾尽了全力。从战斗开始,天网就在全速运转。在压制了对手的电子系统的情况下,整个战局,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可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被对方指挥官,硬生生的翻了盘。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队,被一刀刀的割裂。每当他正对战局下达了指令之后,却发现,对方指挥官总是抢在了他的前面。
那个家伙,总是有办法让局面更混乱,总是有办法把他试图组织靠拢的部队切割的更零碎。好几次,他都以为抓住了对方的脉搏,几次三番指挥自己的部队强行阻截,试图将对手游走的部队之间的联系切断,将对手连绵不绝的进攻配合打乱。
一个个排,一个个连,在他的指挥下东奔西走,疲于奔命。可最终得到的,却是因为时间差,被对手忽然袭击,或者因为时间差,被对手从容遁去的消息。
时间差,时间差。
这三个字,就如同一把带血的匕首,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头。
对方指挥官,利用时间差做的配合,利用时间差,将他的红色部队,从一个连,变成了三个连!将自己的优势部队,变成了局部被动挨打的弱势部队。
无尽的炮火,落在四周。
眼前,一辆辆白苏斯机甲,在仓皇躲避,在各自为战。数不清的华夏步兵,从415阵地涌了下来,他们顺着山谷,顺着两侧的小山坡,肆无忌惮地配合红色机甲发动攻击。
当两支相向而行的华夏队伍,在谷口一个小山头会师的时候,他听到了远比身旁的炮声和爆炸声更宏大的欢呼声。
一切,都完了。
腰子河畔群山之中,415高地东南,六个小山坡连绵起伏,看起来,就如同三头首尾相连卧地而坐的双峰骆驼。草木茂润,空气清新。山壁上的青苔,几股潺潺的喷涌的泉水,加上不时传来的清脆鸟叫声,显得异常宁静祥和。
忽然间,丛林中的鸟群,毫无预兆地扑棱着飞上了天空,惊叫声声,四散飞逃。
大地开始颤抖起来。宁静被打破了,巨大的引擎声从山坡后响起,密密麻麻的钢铁机甲从小山坡后跃出,在飞扬的尘烟之中,如同奔腾的马群一般省滚滚而下。茂密的灌木丛和草丛矮树,在巨大沉重的机械脚下被粉碎,数不清的大树,在这钢铁洪流之中被折断。
片刻之后,机甲群已经翻山过岭。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和风啸声越来越小,终于低不可闻。再度恢复平静的山丘,却已是一片狼藉。从天空向下望去,相隔几公里至几十公里的不同山头,四五支同样的队伍,正在向着同一个地方一路风驰云卷,排山倒海而去!
“师长大人,”通讯频道里,传来部下焦急的声音:“415阵地的华夏部队投入进攻了。攻势极其猛烈。三团一营,快要顶不住了。”
“告诉一营营长,坚持住。他再顶上八分钟,我给他记头功!升他做团师长!”中山翼脖子上青筋暴跳,一双眼睛,如血如赤。
通讯器里的声音消失了,耳畔,只剩下机甲引擎的轰鸣。中山翼不知道联络官究竟怎么和一营长说的,他只知道拚命领着队伍向着跑。他要和那帮双脚走路的泥腿子赛跑,八分钟,不!只需要五分钟,他就能赶到!让那帮该死的华夏人,在最后一刻丧失所有的希望。
多少年来,白苏斯的巴姆大神一直眷顾着他。那伟大的神灵的神力,无处不在。
只需要五分钟,只需要五分钟!
通红的眼睛里,什么都消失了。
山地,树木,阳光,岩石,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就连声音,似乎也消失了……除了自己的心跳。
机甲外的一切,都在高速奔跑中扭曲着。
距离,时间……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两样东西。
翻过高山,步下山谷,越过溪流,爬上陡坡,顺着山脊一路飞奔,终于,那充斥着无数惊雷,那个该死的战场,就在眼前了。
视野,随着山头斜坡的消失,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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