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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鱼雁儿表面上看起来是千娇百媚的女子,软靡的声音能让一些男人的骨头都稣掉,但是她的性格却是任性的很,不仅是说话带刺,而且也是个不肯服输的女子,我一直怀疑着这种性格怎么可能在风尘之地混下去?她见秦观如此不识好歹,不禁也有几分生气,禁不住赌气的说道:“还有一个人,我只怕说出,要惭愧死你,所以一直不肯讲。”
这时节我心里已经在苦笑了,上青楼居然变成二人斗嘴,实在让人哭笑不得,而方才秦观所说的话,更让我头大不已,不过嘴长在他身上,我也没有办法。这里楚云儿和鱼雁儿即便不是多嘴之人,但是旁边侍奉着的丫环也不算少,这一传出去,便是我也脱不了干系。诽议执政已经不对,况且诽议的场所更加登不了大雅之堂。
不过此时我也管不了这许多,倘若一旦这谣言传到御史耳中,我就干脆不承认,皇帝也不可能太认真去查。市井之间传出些谣言,什么时代都难免,会不会给皇帝造成负面印象,就看我应对的技巧了。但愿不要这么倒霉才好。虽然皇帝那边不是太大问题,但是这种事给王安石那边造成的恶劣影响,就让人头痛了……我今晚也只能咬紧牙关,做我的“陈一宁”了。
我在这边暗暗计算善后措施,可秦观却是十足的书生意气,比不得司马梦求精明干练,吴从龙通达世事,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拙君子。却见他还在那里追问:“且莫夸口,先说来听听不迟。”
鱼雁儿俏脸微扬,突然一反一惯的慵懒之态,眼睛明亮得有如东海之珠,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天生的柔软:“这个人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不过现在却已居使相之位,是天子重臣,较之足下,直有天壤之别。其诗词不下苏子瞻,虽豁达不足而慷慨过之;其聪明,虽鲁班墨翟不能过;其博学,虽古之圣人有所不如;民间所谓‘白衣御史’、‘石相爷’、‘石圣人’,不知秦公子以为是不是当得上真名士、大英雄呢?”
我根本不知道说着说着会扯到我身上来,虽然以我的年纪能有此成绩,的确也是本朝少有的美事,除开对我有敌意的人,对此津津乐道是不以为奇的。但是从一个青楼女子嘴中听到这些话,却不免是另一番感慨了。
那秦观秦少游听到鱼雁儿抬出来我,也只好做声不得,他再怎么样也不好当着我的面说不服我。司马梦求和吴从龙相顾一笑,楚云儿却悄悄的把这一切收入眼底。
秦观免不了要拱手拜服,说些什么“即是石相,学生倾服……”之类的话,不料那鱼雁儿却不肯放过他,一副谅你也不能不服的神情,一面又冷笑道:“秦公子刚才连苏子瞻大人都不服气,想是胸中有点才学的。”那慵懒之色也随之回到了脸上,只不过她这一句话,却也让我知道这个女孩子并不是那种没脑筋的人物,她特意把王安石给漏掉,显然还是存了维护之心的。
秦观一听,这不是要考较起他来了吗?正要答话,却听到楚云儿又清又脆的说道:“诸位公子前来,不是为了看这位秦公子和我妹妹斗嘴儿的吧?莫不是打算把这姑射轩得搬到白水潭书院去做个小辩论场了。”
一句话把大家都说笑了。当下叫了酒水菜果,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那楚云儿原来是个可人儿,说起话来机智喜人,常常让人忍俊不住。只是鱼雁儿却不太搭理秦观,偶尔说上几句,也不免要带着刺儿。
楚云儿二人和司马梦求、吴从龙本是相熟的,本就知道这司马梦求的脾气是不轻易许人的,方才看到司马梦求和吴从龙处处要考虑到我的脸色,对我神态也异于常人,又见秦观斗起嘴来,根本不在乎司马梦求的想法,司马梦求却也并不介意,这都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以楚云儿的聪明,岂不知道我的身份必然显贵非常?
只是这“陈一宁”的名字却从未听说过,多半是化名无疑了。但我既不肯说明,她自然也不会说破,只那谈笑之际,却加倍注意起我的观感来。不料我却是大俗人,这种场合的应酬实在是不习惯得紧,虽然面色霁和,但也只是偶尔能说一两句话,大半时间倒是听他们说。就我的本意来说,那楚云儿和鱼雁儿说话声音如同天籁一般,便听听这声音,也是不错。
几个书生在一起,免不了就会要谈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慢慢的话题就引到了那长短句上面,秦少游谈锋甚健,未免有几句过当之辞,又引得鱼雁儿一阵讥讽:“秦公子想必是个有才情的,何不就填上一曲,让我家姐姐抚琴而歌,也好为诸位公子助兴。”
秦观一直遭她小瞧,心里早有几分郁郁,当下更不推辞,张口就要度曲填词,那鱼雁儿却存了个心要难他,又说道:“我家姐姐最近爱弹的曲儿叫满庭芳,秦公子可不好难为了我姐姐。”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司马梦求取笑道:“偏雁姑娘就有这许多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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