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道:“夫人那边遣女人送了东西来,我见姑娘正招待老太夫人,先问姐姐的示下。”
紫鹃接了她递来的礼单略略一看,道:“我去瞧瞧。”
披了斗篷,一径至上房前面的三间厅,果有金夫人打发来送东西的几个婆子,又有翠儿也跟着,厅中摆着好些匣子盒子篓子等物。
领头的婆子先请了安,问黛玉好,又问紫鹃好,不等紫鹃开口请问金小碗和金夫人的安好,翠儿便笑嘻嘻地道:“今儿老爷的门下进京上贡,特地孝敬了老爷一些他们那边独有的朱橘、香橙、橄榄和芋头等物,都是极好的,太太想着年下正是吃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叫人给林姑娘每样送两篓过来。”
紫鹃连忙谢过,道:“我们姑娘前儿在外面吃了芋头,用得香,回家正想着再吃,又嫌家里的不好,太太就送来了好的,果然是娘儿俩心有灵犀。”
翠儿问道:“姑娘在家?我们去请个安。”
紫鹃一把拉住她,笑道:“若是平常时候,这就叫你过去了,你来这里多少回,一点儿忌讳都不必有,偏生今儿我们家请了客,又是贵客,老爷也在正院那边待客呢。我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姑娘,担心扰了客人的兴头,所以才是我出来。我陪你们好生坐一坐,烤烤火,用一点子茶果,等客人走了,我再陪你们进去见姑娘岂不好?”
听完这番话,翠儿笑道:“既然如此,你就替我们问姑娘好罢。横竖往常太太奶奶打发人给姑娘送东西,也有见不着姑娘的时候,咱们两家更不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说着,又问请的是什么贵客,这样要紧。
紫鹃说了,又说明是前儿在城外小宿于江家庄内,才有今日还席之举,翠儿忙道:“哎哟哟,那可真是贵客,理当先顾着贵客。”
紫鹃一笑,道:“太夫人却是格外平易近人。”
翠儿点头感慨道:“我也随着奶奶见过,谁不说江家夫人奶奶们好?纵使没有诰命,那也是人人尊敬的。听说,当今圣人登基后,原欲封赏江老太爷、江老等人的,因被江老辞了才作罢,若不然,现今他们家都能与衍圣公家比肩了。”
想起江家对黛玉的心思,紫鹃因不确定江鸿是否有毛病,不免有些淡淡的,岔开道:“那些盒子匣子里装了什么?没见你说,也没见礼单上写着。”
听紫鹃提起,翠儿这方想起自己的来意,从袖中抽出一张礼单递给她,笑道:“险些忘了。盒子匣子里是我们奶奶送姑娘和你的东西,单子在这里,也没什么要紧东西,就是送姑娘一些字画古玩,除此之外,都是你的了。”
紫鹃细细一看,猛地抬头看向翠儿,翠儿点点头,避着众人伸了三根手指头,她立时便知这不是金五奶奶送的,而是宁氏所赠,依旧假托金五奶奶之名。
宁氏送的礼极重,单是十两的金锭,宁氏就送了她五对,别说其余珠宝头面了。
紫鹃忙拉翠儿出去,悄声问道:“三奶奶怎么样了?”
翠儿附耳答道:“放心,好着呢,已经大愈了。得了玉真散人的青睐,已收为入室弟子,现今道号太虚,日子过得极不错,乐善郡王府也不敢去罗唣。奶奶说,太虚散人的意思是你在红尘里,婚事虽定,根基却薄,别的东西与你都未必恰当,也怕人见了给你的东西认出来,不如黄白之物合算,故赠你黄金百两,林姑娘的是字画古玩。另外给你的四副头面也不是太虚散人原有的,而是特特打发人添置新的,你戴出去,外人亦认不出是太虚散人的东西。”
紫鹃忙道:“真真叫奶奶破费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翠儿也不压低声音了,笑道:“破费什么?是奶奶爱姑娘和你的为人,才想着送你们几件东西,若是别人,一样都得不到呢!”
说毕,便带人告辞了。
临走前,紫鹃忙奉上赏封儿给那几个婆子,翠儿是没有的,她是金五奶奶的心腹丫鬟,一是不在意这个,二是将她和婆子们相提并论倒不好,紫鹃只打算改日单独打发人给她送些东西,以谢今日之情,倒是亲自送到垂花门。
看着翠儿等人离去,紫鹃回来收了东西,等傍晚江老太夫人等人走后,才拿出礼单与黛玉说明,又悄悄禀明宁氏之事。
黛玉听完,道:“你立了功,送你是应当的,送我做什么?那些字画都是极难得的。”
她见多识广,又酷爱此道,如何看不出字画古玩之贵重?都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字画皆是独此一件,古玩也甚少见重样的。
紫鹃笑道:“他们送了来,我再送回去不成?他们财大气粗,我就心安理得地收下,和这些身外之物比起来,性命何等要紧?给我了一百两金子,足足一千两银子,这么一来,我手里攒的钱更多了,姑娘瞧我是买房好,还是置地好?”
黛玉道:“不如再攒些,使人外地置办个大庄子,也省得零碎。”
紫鹃深以为然,决定先把钱攒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