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微微闪烁着,专注的看着我。
我们继续往前走,便走到了他下榻的客栈,才知道,这个地方已经被他包了下来。
我哭笑不得:“你是怕自己不够引人注意吗?”
他淡淡的一笑:“刚刚闹出那一场,还怕没人知道吗?”
我便也不多说什么,只让素素去传话,把我的人都调到了周围,然后跟着他进入了这间客栈。
这里算不上什么好的,但胜在安静,房间也很朴素,打扫得倒是干干净净的,而且他包下这间客栈之后,里面的小二就只用专心致志的服侍我们,比别的地方更方便了许多。
进去之后,因为刚刚受了点惊吓,还是先坐下喝了一杯热茶。
裴元灏看着我,说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朕,为什么刘轻寒没有跟你一起过来?”
我摇头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他说道:“可你刚刚才告诉朕,在西川,不能忽略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对朕来说,你们两,你们两的事,都是朕不能忽略的。”
“……”
“你真的不想说?”
“……”
我沉默了许久,内心也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说道:“是关于,他的父亲。”
“……”
这一回,倒是裴元灏皱起了眉头,我看了他一眼,才说道:“刘世舟,刘大人。”
他又微微挑了一下眉头。
轻寒的身世,在之前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就算现在,魏宁远已经认祖归宗,轻寒也已经和刘漓相认,但其实,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刘家的人,我说不清楚,裴元灏也未必能说得清楚,也许就只有天知道了。
裴元灏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刘世舟?”
我说道:“陛下应该还记得,当年刘大人在扬州遇刺,百姓痛心不已。轻寒在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后,就想要弄清楚一件事——到底是谁下令,刺杀了刘大人。”
裴元灏看了我一眼,说道:“其实这件事,朕也曾经觉得奇怪。”
我疑惑的看着他:“奇怪什么?”
“当初朕还是个皇子,朝廷派去扬州的那些官员——朕其实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货色,扬州富庶天下闻名,在那里当官,若没有很好的自制力,清官也会慢慢的变成贪官,没有多少人,能在金银的面前闭上眼。”
我急忙说道:“可是刘世舟大人是个清官。”
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过他,但是他在扬州的官声很好,甚至连黄天霸对他都赞誉有加,甚至也对他的死非常惋惜,正是因为他的死,让他对长明宗的做法产生的怀疑,跟长明宗的人生出了嫌隙。
裴元灏说道:“朕当然知道,他是个清官,若朕不知道,也就不会还派他的儿子去扬州了。只可惜——”
只可惜,刘毅也死在了扬州。
我问道:“那陛下到底奇怪什么。”
裴元灏抬眼看着我:“那些刺客刺杀贪官——虽然于朝廷的颜面有损,但朕的心里,未必没数。可是,刘世舟是个明明白白的清官,他们为什么还要刺杀他?”
“……”
“杀贪官,于百姓有益;杀清官,意义何在?”
我顿时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倒是我过去从来没有想过的。
黄天霸当初那些话的意思是,莫铁衣他们是对朝廷有敌视的情绪,所以只要是朝廷的官员,他们都会动手。
可是,他们毕竟不是自由的杀手,而是长明宗的人,他们的行事,是有人指挥,有人控制的。
换个角度来说,若真的是我的父亲下令——
那他为什么下令刺杀一个清官?
我知道父亲不是一个无头无脑,只知动拳头的莽汉,相反,他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即使现在在西山书院里的学生,也没有几个能超过他的。
他不可能在不知道对方虚实的情况下就下令杀人,但如果知道虚实,知道刘世舟是个清廉的好官,那就更不可能杀他了。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一下子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但又觉得千头万绪的将那个念头拖了下去,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抬起头来看向裴元灏:“为什么?”
裴元灏摇了摇头,说道:“这也是朕当年做皇子的时候就没有想清楚的事,但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这桩案子朕也就没有再去理会过,现在想来,刘轻寒如果真的要查,这才是他应该查的地方。”
“……”
“而不是一味的去报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不是滋味,但我却听得眉头紧锁,半晌都缓不过神。
如果裴元灏的话真的没错,那是不是,刘世舟的死,并不是一场普通的刺杀?
若真的是那样,那轻寒——
他会面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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