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宋廉玉遥遥地比了比射距,连连摇头道:“要想越过栅栏射入,至少要站到百步外,再说,你怎么知道上面盖的是油毡?”
几个人各抒己见,张焕却一声不语,他目测了河边哨卡至水门的距离,心中渐渐有了底,他回头对大家笑道:“我想从水里试一试,或许就能进去,若不行,我就直接从水里离开,你们先从原路返回吧!”
虽然觉得让张焕一个人去冒险不妥,可想了半天,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得答应了,张焕当即将众人送回悬崖,一直目睹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悬崖上,这才重新返回军营。
忽明忽暗的月光下,张焕的身影仿佛鬼魅一般,迅疾而小心地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帐篷,片刻,他来到了河边。
河边的每个哨卡上皆有三个哨兵,并不因为是半夜而有一丝懈怠,离水门最远的一个哨卡约七百步远,也就是说,最少要一口气潜八百步的距离,在常人看来,这是决不可能办到之事,但对于张焕,八百步,并不算什么!
他选择下水的地方离水门约有千步,这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人看守,这里河流速缓慢,水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所有的船只都挤在水门处,张焕脱去衣服,从一个无人处下水了,这里离第一个哨卡已不足百步,几个回纥士兵手执长矛在河边游睃。
张焕将刀横咬在口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蓦地潜入了水中,水下一片漆黑,他象一只水獭在薄冰下飞速疾游,时而深深下潜,身子紧贴着河底穿过水闸,时而又浮到离水面不足一尺的地方,倾听岸上的动静,水面渐渐变红,只听见回纥士兵的说话声由远而近,又很快消失在身后,眼前不停地映出一片红光,随即又变成漆黑一团。
张焕感觉到自己已经潜行了约八、九百步远,这时,他看见前方有一排黑黝黝的物体,是船!也就是说,他已经到了水门附近。
张焕从两条船隙之间浮上来换了口气,又潜下去游了一程,终于触到了岸,他紧贴石壁聆听了片刻,头顶上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动静,很快,他便贴着石壁从水中潜出,小心地打量周围的情景,他现在的位置已经进了水门,离卸货的码头不到一丈,驳岸很长,上面零星地堆放着一些麻袋包。
和外面的灯火通明完全相反,里面却漆黑一片,这时为了防止走火烧了粮草,而且守卫的士兵也很少,张焕观察了半天,除了四个了望塔,再没有发现一个巡哨。
但他不敢大意,紧靠最外面的一个了望塔上了岸,身子隐入黑暗中,对面的塔楼上应该看不到他,沿着木栅栏跑了数十步,他隐隐听见前面有说话声,还有大片红光,那是应该是大门所在,他一转身,便躲进了一座粮仓之中。
所谓粮仓,就是由数万包粮食堆砌而成,上面盖着巨大的油毡,防止被雨淋湿,如果所有的粮仓里都有这么多粮食,那这个储粮的大营至少有十几万石粮食。
四更了,冬夜亮得晚,但东方地平线上的启明星已经清晰可见,时间不多了,张焕开始在一座座粮仓里迅速搜寻,他要找到囤积草料的那个仓禀。
找到了,在第二排的最边上他终于找到了草料垛,事不宜迟,张焕取下紧缚在腰上的油纸包,一层层打开,里面便是火石。
他刚要点火,忽然,就在他身旁两丈外传来了说话声,张焕一步靠住草堆,慢慢拔出了刀,一步一步挪了过去,月光下,他瞥见草堆的另一端出现两个晃动的人头,正舒服地躺草堆里说话。
是回纥哨兵,张焕凝住心神,又慢慢向另一边转去,确定了只有两个人,他双手握刀,无声无息地又靠近了那两颗人头,两个回纥兵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他们正谈性正浓地描述着到手的女人,头顶上忽然传来一记低低的口哨声,两人的头同时上仰,翻着眼皮向上望去,可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两颗头颅便从暴露的脖子处齐齐断开,骨碌碌地滚落在地。
张焕微微一声冷笑,毫不犹豫地打响火石,‘咔!咔!’,随即一团火苗在他手中燃起,他迅速用干草盖住火苗,但只在一瞬间,火借风势,火舌冲天而起,这时,东北角的塔楼上传来了‘当!当!’的示警声,在黑夜中响得异常催人心魄。
张焕迅速奔到河边,在点燃另一个粮仓后,他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水中,粮库中的大火燃势凶猛,在冬天干冷劲风的助虐下,片刻已经有七八座附近的粮仓被点燃,汹涌的火焰被风势卷向粮库的另一端,连栅栏都被点燃了,每一个栅栏的缝隙里都吐着可怕的火舌,忽然霹雳一声响,几座粮仓轰然坍塌,几百名救火的回纥兵顿时被压在下面,其余之人无不魂飞魄散,争先恐后向外逃去,再晚一步,他们谁也逃不出火海。
就在这时,距离军营数里外的冰面上忽然浮出了张焕的脸庞,他远远地望了一眼冲天的大火,一纵身跃上岸,奋力向一片密林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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