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难而退么?”听到陈澜自陈不善文采,只喜欢看杂书,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突然又岔转话题说道,“你当初在安园打着皇上的名义免除佃户田租,接着又在园子里雇了好些庄丁仆妇,却是让他们养鱼种树种花,账面捉襟见肘的时候,偏巧你又算到办成了这么一件事,宫中必然不会无动于衷,于是夏太监一给你送了银子,正好盘活了你这一整盘棋,是不是?”
这话尽管问得平和,但陈澜实在没想到这竟不是皇帝问的,而是卧病在床虚弱十分的皇后,不禁有些惶恐,好半晌才咬咬牙承认了,顺势起身便要谢罪,结果才站起身就被宜兴郡主按了下去。果然,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了皇后轻轻的笑声。
“刚刚还说你像九妹,现在看来,也像我。我也不爱看那些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又不是人人都有李太白杜子美那样的功底,为赋新词强说愁,不过都是些苍白无力的文字罢了,有什么意思。反倒是踏踏实实看些有用的书,了解些实用的东西,能够凭自己的本事让依附于自己的人过得更好,这才是正理。太祖爷那样务实的政策,已经被腐儒败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皇后颇有些激动,一时呛着了,连连咳嗽,陈澜眼见四周并无宫女内侍留下,慌忙上前帮忙顺气,好一阵子才让皇后平复了下来。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坐在了床沿边上,待想要回到原位时,她就看到宜兴郡主已经把她那****杌给坐了。
“就坐在这儿。”皇后又往床里头挪了挪,示意陈澜不用斜签着身子坐,见她犹豫了片刻就照办了,顿时更加高兴了起来,“当初赏你那只玉虎,一是酬你救宝宝的功劳,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终究是你在危急关头拉了他一把,二就是安园那一桩,卢逸云能拿下,有大半功劳得算在你的头上。那时候只知道你属虎,后来才知道,原来你和我的庆成是同年同月,生辰也只相差了三天,实在是巧合得很。”
之前宜兴郡主已经提过这一茬,陈澜差不多明白唯独自己多出这一件东西的由来,可如今见皇后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她隐约觉得皇后恐怕是有些爱屋及乌。尽管如此,想到皇后常年在坤宁宫养病,唯一的女儿又那样夭折,她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了几许同情。说是母仪天下的中宫,其实还不是一样并不能事事如意?
“只没想到,这竟不单单是有缘,你还真的有些像我!”
说到这里,皇后的脸上露出了几许孩子气,又拉着陈澜问东问西,直到外头的叶尚仪蹑手蹑脚进来,说是林御医提到的时辰差不多了,得尽早休息,她才颓然叹了一口气,随即就对着宜兴郡主说:“九妹,明天再带着陈澜过来,陪我说说话也好。”
“嫂子放心好了,皇上已经开口御准,人就跟着我住在西苑,准保让你见个够!”宜兴郡主笑着拉了陈澜起身,行过礼后,就上前和叶尚仪一块扶着皇后躺下,随即在其耳边低声说道,“只要嫂子你好好的,让她陪你说多久的话都行。皇上一直都想功成之后带你巡游天下,你千万得调养好了身子。一切都在后头!”
皇后觉察到宜兴郡主重重捏了捏自己的手,又瞧见她的眼圈微微一红,顿时露出了一个微笑来,到头来却只是吐出了三个字:“你放心。”
尽管有了皇后的答应,但带着陈澜出了坤宁宫,宜兴郡主仍然觉得心情极其糟糕。沿着天街急匆匆走了老远,她才陡然停住了步子,见几个佩剑的侍女都离得远远的,只有陈澜因为大约也是心不在焉,险些和回过头的她碰了个满怀。端详了一会陈澜,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不是能对外人说的事。当初皇帝在藩邸的时候,排行并不是最前,身份也不是最尊贵,因此只立了王妃,不曾置夫人,直到后来,还是皇后因为一直没有子嗣,而亲自向先皇请明,于是册了武贤妃为夫人。然而,夺嫡之争终究是牵涉到了藩邸的后院,武贤妃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却被人暗算,于是先天痴傻。此后由于皇后母家多财却无权,因而遭人诬陷,阖家流放,到最后只逃出了一个弟弟来,而皇后的身体也越来越糟。
好容易捱过了那段艰难岁月,可皇帝一登基,文武百官便是提请充实后宫,一点一点补进了人来,要不是皇帝对于前朝勋贵之女在后宫兴风作浪大为警惕,后宫高位妃嫔几乎无一出身世家,只怕已经全无母族凭恃的皇后更难捱。这些年,后宫再未进新人,皇后也已经年近五旬,可皇帝怕暗箭伤人,终究不敢在坤宁宫逗留太久,没想到最终还是到了这一步。
想到这里,宜兴郡主忍不住双手合十放在了胸前,默默祷祝了几句。这一刻,从不信神佛的她几乎把诸天神佛全都念了一个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danc" taget"_blank">qdanc,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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