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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澜和陈滟的婚事定在了同一个月,这便意味着阳宁侯府要在一个月内操办两场嫁女的喜事,哪怕是陈滟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女,也有的是事情要忙活。于是,侯府上下原本不忙的人也被派上了差事,忙的人更是脚不沾地,至于陈澜也带着几个丫头紧赶慢赶绣活,成日里除了蓼香院几乎不到其他地方去,水镜厅更是连面都不露了。
没过两天就是杨家放聘礼的日子。和之前过小帖文定时请亲族中父母公婆丈夫儿子俱全的长辈女眷代行不同,这一回却是得大媒过礼,男方的母亲亲自登门,若是排场再大些,亲族女眷多是会一块来凑热闹。可这一回是天子亲做大媒,总不能请皇帝亲自登门,因而杨家不禁犯了为难。如今任了通政使的张铨倒有心凑个热闹,无奈被宜兴郡主啐了回去,说你这个娘家人凑什么热闹,而最终出面的那个人更把原本打算去露个脸的汝宁伯给吓了回去。
内阁次辅杜微方竟是出面充当了这大媒,而前去插戴的则是隆佑长公主!
这会儿站在杨家大厅里头,瞄了一眼外头院子里那一抬一抬的红漆描金边什盒,杜微方便又收回目光端详着恭恭敬敬站在身前的杨进周,又抓了一把下巴上神气地翘起来的几根老鼠胡须:“既是要娶妻的人了,以后记着,凡事不要让令堂多操心,于妻室更要多多关切,别听外头人那什么相敬如宾的一套。夫妻之间重在信赖交心,成天如对大宾怎么过日子……”
教训了几句之后,杜微方自己也不禁莞尔,随即就笑道:“算了算了,你原本就是少年老成的无趣人,自己有数就行了,别整天板着木头脸。今次我出面,一来是因为皇上使人言语了一句,二来是曾经和你昔日有一段师生缘分,三来么……是罗旭那小子担心汝宁伯府的人闹什么幺蛾子给你的喜事添堵,令堂一个人难以应付。”
杨进周愣了一愣,想起那会儿罗旭邀请自己喝酒时说的那些话,原本还有些冷峻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不管怎么说,都得多谢先生!至于罗兄那儿,改日我一定会亲自上门道谢。”
“道谢的话还不如请他喝酒,他和你差不多大小,亲事却是迟迟没定,之前我倒是听说了些风声,大约也就在这两天。”说起罗旭,杜微方的胡须又翘了翘,“你们说是一文一武,可你的经史底子打得不错,他就更了不得了,一身武艺相当可观,日后你们不妨多多交结……嗯,时辰不早了,再不走你恐怕就得催我了。皇上既然给了你十月的婚假,你九月里就少告假些,今天放大定是例外,剩下那些日子可不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杨进周被杜微方这番教训说得无可奈何,只得点头道:“是,先生请放心。”
教训够了,杜微方这才摸着胡子出了正堂,那边早有人去飞报了杨母江氏。而看着那几十抬的定礼,他突然忍不住揪了一把胡子,掐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如今寻常的富贵人家下大定,也多用十六抬,品官家里就更多了,三十二抬六十四抬只恨不能竭尽所能。早年有人是想将这些写入律例,言道婚事不许过奢,结果被太祖一句话就驳了回来——婚嫁攀比自古有之,哪朝哪代真管得了,写了还不是白写?所以时至如今,不过是量力而为四个字罢了。幸好自己儿女不多,先后两位夫人贤惠,三个儿女的嫁娶银子都备下了,否则还真是不好办。看杨家眼下这架势……还好有杨太夫人会过日子,否则为了不负赐婚的名头,这日后家里的亏空就大了!
须臾,杨母江氏便和隆佑长公主以及几个妈妈出了来,和杜微方见过礼又说了几句,三人便相继上了轿子。然而,这一回却是聘礼先行,轿子押后,就只见一前一后身穿红光金喜字袍子,头戴大绒帽的抬郎一声吆喝抬起了那什盒,晃晃悠悠出了门。
所有的什盒都是喜铺定做的,长三尺宽一尺半,深曰六寸,乍一看去盛不了多少东西,可这几十抬在路上摆将开来,却是引来了无数人围观。尤其是那雁笼中生龙活虎的一对大雁更是引来了众多羡慕的目光。须知时至今日,这大雁成了珍禽,要射一只尚且不易,更不用说活捉。有心人更是在路边上一抬抬地数着,直到一行人转进阳宁街,这才算数清楚了。
“这才六十四抬,从前阳宁侯府往韩国公府嫁女的时候,韩国公府聘礼就下了一百二十八抬,等到如今的韩国公夫人出嫁时,送妆发奁时,这一头还剩下大半东西不曾出门,那一头就已经到了韩国公府,那排场……”
“这不是废话么?如今的太夫人便只有韩国公夫人那一个嫡女,可如今的阳宁侯府光是孙女就有四个,听说年底前全都要嫁,要像当年那样陪送,怎么吃得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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