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法尚闻听,也不由得感到头疼。
他当然知道事情的缘由,谢科通知他之前,他已经得到了禀报。不过在他看来,郑言庆处理的很好,不但没有点起兵马,还下令郑氏宗团不得擅自行动。以这样一种姿态,想来冯智玳也不好太过分。
没想到,这冯智玳竟然要言庆报门而入。
更没有想到,言庆竟然敢在冯家营地里大开杀戒……刚一进营的时候,看到这遍地的死尸,周法尚也是吃了一惊。他本来还想装糊涂,可现在看来,恐怕不太可能。郑言庆这是真怒了!
而冯智玳死了这么多人,又岂能善罢甘休?
一个是关东数百年的世家大族,一个是统帅岭南,在俚僚之中享有威望的新兴贵族……
周法尚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让宗团加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害怕这种家族间的冲突,会影响到军心。然而现在看来,他此前最担心的郑言庆,并非惹事生非之人;反倒是冯智玳有些不懂轻重。
他深吸一口气,“冯智玳,郑言庆所说可有虚言?”
“这个……”
冯智玳这会儿也有点犹豫了!
他只是想帮朋友出一口气,教训一下郑言庆。
加之郑宏毅早先有不敬言语,他以此为借口,想要杀一杀郑言庆的威风。
原以为,郑宏毅在他手里,郑言庆会立刻点起兵马,围攻冯家大营。哪知人家孤身前来……
“周总管,郑言庆所言,不假……不过他在我营中大开杀戒,又何曾将我冯家放在眼中?”
言庆冷笑道:“你若不惹我,我又岂能杀人?
我本抱着一番好意前来,想要解说一下。可你连见都不见,竟吩咐你的这些奴才来羞辱我?
冯智玳,某家虽年幼,又岂是你能羞辱?”
眼见这两人言语之间,又再一次发生了冲突,周法尚连忙纵马上前,拦在两人中间。
“冯智玳,还不让你的人散去!”
“可是……”
“冯智玳,这里是掖县,是水军大营,不是你岭南家中。我再问你一边,还不把人都散开!”
周法尚平日里温文儒雅,看似饱读诗书之人。
可他这辈子,也是从疆场上杀出来的。一发怒,自有一种威严。饶是冯智玳嚣张,但在周法尚跟前,也只能乖乖低头。
周法尚指着那五花大绑的军官道:“郑言庆,此乃在街上围攻你的排镩手队正。未得我之将令,竟敢当街闹事。人我给你送过来,如何处置,你看着办就是。”
言庆立刻明白了周法尚的用意。
于是马上一拱手,“言庆此来,本是为助战,并非想要生事。此人虽当街围攻我郑家族人,然则也是朝廷所命。我也不想为难他,只要冯公子放人,我就对此事不再追究。”
周法尚心里暗赞一声:鹅公子果然一点就透!
他扭头看着冯智玳,“冯公子,你怎么说?”
言庆已经划下道儿了,就看你冯智玳接还是不接。你放人,我不管他的死活……他可是看你冯公子的面子,所以才带着官军围攻郑家族人。如果你冯智玳不管他的死活,我更不在意。
这一次,换做冯智玳脸色铁青。
他恶狠狠的瞪了郑言庆一眼,一咬牙,沉声道:“去通知菓儿,让她把那个郑家小子,放了!”
两名亲随,立刻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功夫,就见一名瘦小的武将,押着郑宏毅出来。
他身材不高,大约165公分上下。体态略显瘦削,步履跨度很小,但又非常坚实。身穿一件黑皮软甲,堕马髻斜插稚鸡翎。长的很秀气,只是眉毛略有些粗……乍一看,郑言庆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面熟。可他却能肯定,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只是神韵,似曾相识。
郑言庆还在努力回忆,这个人会是谁。
而来人则把郑宏毅带到了冯智玳的身边,冯智玳朝他点点头,只见他手中寒芒一闪,一柄利剑陡然出现在手中,灵巧的隔断了郑宏毅身上的绳索。
宏毅连忙跑到了郑言庆的身边,惭愧的想要开口说话。
“咱们回去再说!”
言庆轻声道,而后看着冯智玳说:“冯公子,今日郑某多有得罪,还请恕罪。郑某不知道是何处得罪了你,先向你道歉。如果你还要寻我麻烦,就只管找我,我奉陪到底。但拿别人出气,不是好汉所为。”
他说完,转身对周法尚拱手道:“周总管,末将的事情解决了,不知总管还有什么吩咐?”
周法尚微一欠身,“半缘君但走无妨。
我还有些话要和冯公子说……不过,冯公子也是年少气盛,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郑公子莫挂在心上。你们都是少年俊杰,将来都是朝中栋梁。凡事还是以和为上,莫弄的兵戈相见。”
郑言庆躬身应命,而后告辞离去。
雄大海和沈光,依旧步下行进,一前一后,护佑郑言庆。
不过沈光牵来了一匹马,请郑宏毅上马。
四人缓缓退出军营,周法尚脸上的笑容,也陡然消失。目光严厉的瞪了冯智玳一眼之后,他吩咐把那队正松绑。
“冯公子,请随我到帐中说话!”
他下马大步流星,往军帐行去。
不管怎么说,周法尚和冯智玳的父亲冯盎,都是同僚。若以辈分而言,他是冯智玳的长辈。
若说到官职,冯智玳既然率宗团助战,那就是周法尚的部属。
面对这样一位长辈的呵斥,冯智玳不敢再有半点骄横。示意让手下收拾营中尸体,他跟着周法尚,走进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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