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颇是场合不对的遗憾。
许慕晴则有些无语,都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到底哪一个字撩到他了,她赶紧离他远一些,和他说起正事,把李英杰的发现跟他说了。
秦力听罢摸了摸下巴,笑说:“嘿,还真是惯不走寻常路。”转过脸来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许慕晴淡淡地笑了一下,“他要货,那就给他货呗。”
“那工人这边怎么办?那道工序加还是不加?”
“当然要加。他不是胆子大什么招都敢来么?等到市场上我们之前的货差不多全部清洗完毕后,我打算,好好送他一份大礼。”
萧方舟以前不是想要断她的路么?那现在,就看到底谁断了谁的路!
他让她在生意的路上寸步难行,那她回敬他一个举步维艰,似乎也并不为过吧?
知道了萧方舟的底牌,许慕晴行事就更是从容了许多。
万事有得有失,他们因为罢工的事提前回来,原本想着,酒店那边的装饰面料生意就会生一些波折,没想到错有错着,回来之后没两日,就接到了那家酒店负责人的电话,说是决定和他们签下这次的合作合约。
当然了,在同意之前,少不得还打了一会儿价钱上的嘴仗。谭军来跟她报告的时候说得唾沫横飞:“……他们先还是嫌我们价钱太高,想要压价,我就直接和他说,我说柯总,你不要总说我们这个东西太贵太贵,首先第一,使用我们的产品后你可以缩短工期,省下的人工钱这也是直接的收益对不对?第二,我们这种材料的特殊性,让你们至少在十五到二十年内不需要考虑材料更换的问题,光两这两笔费用,就省了多少钱啊?他还不肯信,说谁也不能保证这东西是不是能用到那么多年,后来我就和他说,如果您不相信,那可以在合同上进行约定,如果十五年内,这种材料有腐烂现象,我们免费给他换……我话都讲得这样痛快了,柯总于是也痛快得很,这不让我们明天过去,先把合同签下来。”
谭军是志得意满,大概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秦力却在一边挑了挑眉,等到他走了以后,他说:“十五年的保质条款……他和你商量了么?”
许慕晴摊了摊手。
秦力便说:“这种人,野心是有,不过,要用还是得谨慎着用他,不要给他太大的权力,到时候收不回来,吃亏的可就是你了。”
许慕晴点头表示知道,沉吟着说:“15年的保质期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他这也算不得什么瞎许诺……”
“不管有没有问题,他总是要事先征得你的同意!哎,许慕晴,我怎么觉得你对程国兴那人有种那什么的迷信啊,他推荐的人,你就觉得一定是好用的人?”
许慕晴:……
她眨巴眨巴着眼,看着秦力有些弱弱地说:“哎哎,你这都快赶上人身攻击了啊秦先生。那什么,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和他说的,谭军这人性格是有些冒进,不过还好,总体来说还是挺得用的。”
至少在拼销量这上头,他还真的是使尽了浑尽解数。
创业初期,这种不要命似的开拓型的人才,许慕晴并不觉得用起来会有什么不合适。
只不过这一次,让许慕晴没有想到的是,在和秦力的这番谈话结束之后没多久,她会亲自把谭军赶出了公司。
谭军那人,就像秦力说的,是很有些目中无人独断专行的架式,有时候他提出一个决策,如果不被采讷,他就敢当着全公司的人和你拍桌子对来。
如此无理,鉴于他还有点真料的份上,许慕晴一向是忍了,没想到自从拿到装饰面料的第一笔订单,尤其这笔订单还不小之后,谭军就有些自我膨胀了,其性格上的缺点在之后的工作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光是他身边的助手,就过年以后换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反正是三天两头的,他来和她闹,说是人不得用,他要换,常把人小伙子小姑娘闹得眼泪汪汪的,许慕晴看着都有诸多不忍。
那一天发生的事其实也是很凑巧,那段时间因为天气反常,时晴时雨,气温也是一下升高一下又降低,为此隽东都感冒了。
孩子病了心理总是会特别脆弱,加上隽东平素就有些粘她,病了以后更是恨不得攥着她不离手,许慕晴就暂时放了手头的工作专门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因为反复发烧,她硬是跟着狠狠熬了好几日,连带着秦力去公司的时间也少了。
这天眼看着孩子好一些了,下午的时候,许慕晴和秦力就去了工厂准备把积压的事先处理一些。
进厂门的时候,他们遇到正从外间回来的李英杰和李丙,这两人是去查鑫平储存木料的中间货仓去了。
几人碰面了也没说话,点点头后就径直往办公楼走去,结果还没走进办公室呢,就听到里面传来谭军的声音:“……这个公司,还只有许总有点料道,那什么秦总,都看不出他有什么好的,整个就是一小白脸,吃软饭的货,他还尽摆谱的,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好摆谱的,在公司里,哪个的贡献不比他强?说起来,有时候我是真不明白许总是什么眼光,看上的人一个个矬得要命,找个合伙人还是个结巴,你们是不知道,那天我们赶回来时,李总那个样子,简直就跟缺奶的孩子似的,抓着许总的手就差给跪了,”一边说一边还听到他模仿李英杰说话,“那那那……要要要要怎怎怎怎么办办办啊?”
办公室里传出一阵哄笑,许慕晴都不用看,就能想象得出,那些人是什么样的表情,有多么样的可恶。
秦力还好,被人那样也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神情莫测,不辩喜怒,李英杰的脸则是刷一下就白了。
许慕晴想也没想就要上前,李英杰伸手拉住了她。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倒不是说有多难过,而是一种比难过更让许慕晴感到难受的羞愧和无地自容。
他从没有做错什么,只因为说话不利索,所以一路走来,就必须要接受这样那样的羞辱。
她慢慢慢慢地掰开了他的手,挺直了脊背,推开了办公室虚掩的门。
笑声嘎然而止,里头谭军正斜坐在隔间的桌子上吹牛,听见响动,他们回过头,待得看清楚进来的人后,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恨不能将自己整个都埋了起来。
许慕晴神色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们都这么闲了。”然后看着谭军,“谭经理,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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