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翠英套上一件蓝布的工作服,扣上袖口的扣子,又拽了拽两边衣襟上收腰的带子,眼圈忽然有些红了。她回过头看看丈夫,问道:“老陈,你看看,我是不是还像当年那个样子。”
陈柄泉明白妻子的心思,他走上前,拍拍妻子的肩膀,说道:“还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
“谁说没变,原来我的腰才二尺三呢,现在……”袁翠英小声地嘀咕了一声,然后灿然一笑,抄起一根绳子走向那些设备。
愿意跟着林振华过来帮忙的这些小老板,都是干过体力活的,其中还真有十几个是干过搬运工、挑夫等工作的,曹树林的手下也有几十名搬运工,他们合在一处,成了指挥这项工作的技术骨干。其他那些没有搬运经验的人,则在搬运工们的指挥下,帮着抬东西、勒绳索,忙得不亦乐乎。
林振华也加入了干活的人群,面对此情此景,他肯定不能站在一边袖手旁观的。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是何等显贵,看到他和普通工人一样挥汗如雨,大家的情绪也都更加高涨起来了。
至于祁仲谋,果然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拒绝干这样的粗活,只是来回晃悠着,给大家出一些不着边际的主意。事实上,他今年已经60出头了,就算他想干,林振华和曹树林也不可能让他上手,他属于那种劳心者,搞搞阴谋诡计还成,干体力活实在不擅长。
“好,这台机床已经捆好了,过来50个人!”袁翠英高喊一声,转瞬间就跑过来五六十人。袁翠英看起来的确是经验丰富,她一个一个地把人员安排到各位位置上。机床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绳索上插进了几根长钢管,作为抬杆。每根钢管上又绑了若干根木杆,然后每两个人扛一根木杆,大家喊一声号子,几吨重的机床便稳稳地离地而起了。
“走起来吧!”大家齐声喊着,扛着设备走出了车间。
科尔巴赫城里,出现了这样惊人的一幕。一群中国人用肩膀扛着沉重的设备,一步一步地喊着号子向前走去。这些人中间,有二十来岁的青年,也有四五十岁的中年,甚至还有女人。有些人似乎是为了让肩膀更轻松一些,索性把价值几千元的西装脱下来垫在肩上,从他们的脸上看去,没有丝毫心疼的感觉。
科尔巴赫市的德国人默默地围了上来,站在街道两旁,心情复杂地看着这队中国人。有些知道内情的人便开始向周围的朋友介绍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市长为了阻止中国人运走科尔巴赫工厂里的设备,封锁了通过工厂的桥梁,不允许卡车通过。而这些中国人,硬是用肩膀把设备扛出来了!
“这些中国人难道疯了吗?就算是迈森桥被封了,他们也完全可以从邻市绕道过来的!”有人诧异地质疑道。
“他们不是疯了,他们是在展示他们的力量。”这是见识渊博的人在说话。
“当年,我父亲那代人也是这样把设备扛进来的。”这是经历过战后德国重建的老人们在感慨着。
“这是一群值得尊重的人。”更多的人用崇敬的语气说道。
面对着这样一群充满移山之志的中国人,科尔巴赫的市民们折服了。开车的市民自觉地把车停在一边,为中国人让出通道。警察们也主动走上前来维持交通,给中国人带路。大家都有一种感觉,用封桥这样的方式来刁难中国人,真的是一种很不地道的做法,这不是骄傲的德国人应当做出来的事情。
街上的动静也传到了市政厅,市长劳伦斯推开窗户,远远地看到了扛着设备招摇过市的队伍,也听到了市民们欢呼助威的声音。他只觉得胸口像是被谁打了一拳一样,闷闷地难受之极。
“劳伦斯先生,你看见了,是中国人在把设备扛走!”赫迪拉凑上前来,对劳伦斯说道。他这些天一直都没有离开科尔巴赫城,就想着看汉华的困窘呢,谁料想,汉华竟然会用这样一种看似笨拙的办法来破开他布下的局。
劳伦斯点点头,说道:“我看见了,他们这是在向我们示威。”
“我们必须去阻止他们!”赫迪拉说道,“他们这样从街上通过,我们完全可以指控他们扰乱秩序的。”
“赫迪拉,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劳伦斯怒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够阻止住中国人的崛起吗?他们所以能够发展起来,所以能够让你们alk走向破产,靠的不是从这里运走的一两台设备,而是他们的这种精神!我们德国人曾经是有这种精神的,这种精神让我们从二战后的废墟中站起来。但今天,我们已经没有这种精神了,这才是我们失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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