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罗大学士可是罗家的宗长,是罗氏一族的领头人,他唤罗大学士祖父,难不成是罗氏嫡支。
潘信早前的高傲立时消了几分,不由涌上两分攀结之心,“听说罗大学士有两个嫡子……”
“家父正是家里的嫡长子。”
他是罗大公子,这么说,他还是嫡子嫡孙,潘信脸色又是一变,三分攀结变成了七分。
沈容垂眸,心里暗自好笑:潘家可不是地道的京城人,只因潘老太爷在京中为官,辞仕前做到了礼部尚书,便让儿孙在京城扎根。与罗家这样几百年的大世族无法相比,寻常潘家人想结识像罗家这样的大世族,人家根本就瞧不上眼。这会子,潘信听说罗大公子之事,不由得高看几眼,早前对罗大公子的敌意化成了讨好。
沈宛神色淡淡,她摘了面纱,捧起茶盏,一张素颜出现在罗大公子的眼前,他立时频住了呼吸,却不敢看得太久,生怕失礼,猛地移开视线佯装饮茶,一口下去,只烫得嘴唇难受,入口欲吐,强行咽下,却是一路灼痛了咽喉,泪眼朦胧间。他移眸望向沈宛,却见她风淡风轻一笑,竟道不出的妩媚俏丽。
罗小蝶在一边大叫:“大哥,你怎么喝我的杯子?”
罗大郎忙道:“这家茶楼今儿生意火红,杯子都不够使,我们兄妹就共用一个,出门在外,莫要讲究那么多。”
“就你的道理多。”罗小蝶嘟着小嘴。
沐风大汗淋漓从外头进来,笑着道:“五姑娘,你的银票取回来了,统共是五千四百两。”
沈容接过,双眼闪着异光,连数了三遍,确定无误。
罗大郎微微蹙眉:沈大姑娘清丽高雅,可她妹妹虽年纪不大却一身的铜臭气,拿着银票能连数三遍,只看得沈大姑娘面有不悦,沈大姑娘一定不是这等铜臭之人。
沈容哪顾得周围的眼光,不仅不顾,她反而要给人一种她很铜臭、财迷的印象,咧嘴笑道:“我可是一千八百两起的本,半天就变成了五千四百两。”
潘倩搁下茶盏,这分明就是炫耀,“容表妹,你记得你早前买赵皇子,你说他的赔率高,你还真是……”
哪有买赔率高的,通常赔率高,那也是胜面的机率不大。
沈容纯粹就是瞎猫闯上死耗子,结果就她一人赢得最多。
这会子拿着银票翻来覆去的连数三遍,那洋洋得意的表情落在众人心里,个个都不由轻看几分。
沈宛像仙女一般的人物,偏她这个妹妹……
真是不能比。
姐妹俩一比对,越发显得沈容俗不可耐。
潘倩凝了一下,讥笑道:“不得不说,沈五娘的运气不错,不像我们几个,下注之前还要权衡一番,反是你这个只瞧着赔率多的倒是赚了。”
沈容拿着银票,“呜啊——”一声亲着银票,“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哈哈,钱真是个好东西。”
沈宛看着自家妹妹这财迷的模样,心下恼恨不已,能不能别表现得这么财迷,“是不是有了钱,便可以连姐姐也不要了?”
“怎么会?”沈容笑着,掏了个荷包出来取出四百两放进去,将剩下的递给了沐风,“你给我收着,下午还有射箭赛、琴艺赛,本姑娘得继续下注。”她一屁股坐下,仰头望着沈宛傻笑。
沈宛娇喝道:“你想做什么?”
“好姐姐、乖姐姐,你妹妹我穷死了,别看得了五千两银票,你是清楚的,这里头还有府里其他人投的份子,分到我手里就没多少了。要不,你下场参赛?”
这话一出口,罗大郎惊道:“沈大姑娘还精通射箭?”
沈宛哭笑不得,潘信、潘倩兄妹两眼睛闪了又闪,他们瞧不起沈容那看钱眼开,数着银票就一脸幸福笑容的样子,可此刻却难耐诱惑。
沈容才不管,她就爱钱了,这是她自己赚来的,又不是偷来、抢来的。
沈宛勾唇苦笑,“各位,别听她胡说,我哪会射箭,五娘说的孩子话。”她伸手拧了沈容一把。
外头,传来一阵锣鼓声,只听到有人大声喊叫:“增补书法赛,此赛庄家九皇子、永乐公主,稍后开始!”
沈宛微微凝眉:“怎的又增加一场。”
罗大郎低声道:“肃王、几位皇子公主都坐了庄,九皇子、永乐公主未拿到坐庄权,听说这是皇上同意增加的一项比赛。书法赛参赛者是当今二十位书法极好的名门公子、京城书院学子入赛,若有自认比得过他们的可登台挑战。”
潘信问道:“莫不是罗兄早前得了消息?”
“此次来咸城,我们与九皇子一道,在下荣幸得到了九皇子的邀请赛帖。”
潘倩忙道:“潘大公子与周状元、梁大才子相比,你的书法如何?”
沈宛正饮茶,一口咽下,没有这样问人的吧。
还不如干脆问:你有把握得第一吗?
若人家回了“有信心”,是不是回头就去买?
潘倩立时回过味,颇有些尴尬。
潘伦与一个小厮上了二楼,一入雅间,连斟了两盏茶,还想喝,茶壶竟已空了,小厮对着外头大呼:“小二,茶壶没了,快添水。”
几名小二忙得不亦乐乎,火速进了雅间,将大茶壶的开水注入小茶壶里,一转身又飞快地离去。
潘信介绍了罗大郎与潘伦认识。
潘伦道:“书法赛已开始下注,此次的头名赏红是皇上给的一支翡翠玉如意,现在就摆在擂台上,而此次的评点先生是文华阁大学士、荣国公、翰林院罗大学士、咸城王家家主王大人、白真大师。”
沈宛惊道:“是闻名天下的白真大和尚?”
“正是。”
沈宛道:“没想到九皇子竟请了他来,好生让人意外,听闻白真大和尚是真正的书法大师,尤其是他的狂草、行书独步天下,雅号‘书佛’。”
罗大郎起身抱拳道:“各位,我得先行一步了。”
罗小蝶倏然起身,“大哥,你把字写好点,回头我买你胜。”
几人移到窗前,但见擂台上摆上了笔墨纸砚,有二十个年轻男子上了擂台,开始挥毫泼墨。
潘伦道:“这二十位全是京城、咸城两地颇具盛名的当世才子、名门公子,在书法丹青上皆有极高的造诣。”
潘倩沉吟道:“那现在我们买谁的?”
有三处下注台,前面皆排起了长龙似的队伍。
“四大才子,买一赔一;十大名门公子,买一赔二;六位年轻官员,买一赔三喽!下注了,下注了,不在名单者的,买一赔五。”
这吆喝声,很符合永乐公主的风格。
当日荣国公萧琰大寿,永乐公主硬是弄了一榜、二榜出来,今日也是如此,什么四大才子,十大名门公子……全被她给喊出来了。这所谓的称呼,想来定是永乐公主赏的。
擂台上,有人大声道:“此次书法赛头名赏红乃是皇上御赐的翡翠玉如意一柄,且不说此物乃无价之宝,更是祥瑞宝物,若自认书法过人者,皆可上台挑战,进入绝赛者只十名,将由五位书法评点先生决断胜负。第一名,得御赐玉如意;第二名,赏红三百金;第三名,赏红二百金;第三名,赏红一百金;第四名,赏红五十金;第五名,赏红十金。”
二十位受邀公子写罢了字,由众人收好挂在擂台周围,以供世人观赏,供评点先生点评选出优胜者。
又有人上了擂台写字,书法墨宝开始渐次增多,半个时辰后,擂台周围已经挂满了满满的佳作。
沈宛、潘伦等人站在擂台前,细细地看着台上挂着墨宝。
经过评点先生的几番筛选,最后台上只余了十人的墨宝佳作。
耳畔,是太监的高声吆喝:“下注了,下注了,十大公子买一赔一了,要下注的赶紧下手。”
“宛表妹,我觉周状元的字不错。”
沈宛轻声道:“我看梁宗卿的字好,字体流畅,神韵洒脱、独特。”
潘信道:“我倒觉得罗玄离的字更为圆润、流畅,赏心悦目。”
耳畔,皆是买周状元、罗玄离的声音,字多了,挂在一起,但凡是懂晓书法的人,其间的优劣胜负一目了然。
“这一回,老子再不买梁宗卿,买他一回输一回,不买了,不买了,买他肯定输!”
被人这么一吆喝,所有人几乎倾向周状元、罗玄离,两相比对,买罗玄离的人倒是更多了。
台上,几位评点先生各有自己喜欢的书法。
荣国公道:“我瞧周状元的字好,犀厉有神,笔力如剑,独具一格,很好!”
罗大学士捻着胡须,“老夫喜欢梁宗卿的字。”
文华阁大学士微微一笑,“罗大学士最喜欢的该是你孙儿的字吧?那字写得行云流水,颇得你真传。“
罗大学士呵呵一笑,神色里略有得意,“此轮赛事,我选梁宗卿第一,你们几位有何意见?”他看向了文华阁大学士、白真大师、咸城王大人三人。
文华阁大学士道:“在下选罗玄离为第一。”
咸城王大人倒是为难了,这三人的字各有风格,梁、罗两家皆是京城十大世族,他又与两家多少有些亲戚,凝了凝眉,道:“玄离是我外甥,在下弃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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