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嬋奇道:「青梧主,是说这棵树吗?原来这也是梧桐树,可怎么外面那些梧桐都剃光了叶,就这棵还如此茂盛着,而且长得这般高大,足足十倍有馀呢?」
老嫗呵呵笑道:「青梧主与其他凡物不同,乃一介树神,祂管辖青梧山,所以我们称之为青梧主,据说生自夏代,已经两千馀岁了,才会这般高大无匹,叶子更是永不凋枯呢!」
公孙嬋和小苍蝇嘖嘖称奇,相视一眼,心中均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神祇,说不定非精即妖哩!」想归想,当然没有说出来讨骂,小苍蝇附和道:「这么神异的树,难怪会受人膜拜。」
老人最爱话古,老嫗开了话匣,眉开眼笑道:「青梧主神异的还不只如此呢!咱青桐山数十年前有隻怪鸟为祸,弄死了山中三个村头好些禽畜,却是捉之不着,令我们好生头疼,于是就来祈求青梧主为村民想想法子。结果当夜那隻怪鸟飞来此处盘旋,青梧主树身突然发出一股青光击在那怪鸟身上,落得满天飞羽,那怪鸟就惊得窜下山了,从此再没回来过,这才还了山中平静呢!」
公孙嬋听得有趣,忍不住笑道:「婆婆说得好像亲眼见到一样。」
自来这类玄奇之事常教人夸大渲染,一般也都当成乡野奇谭听过便罢,不会去追究实情如何,那老嫗却一脸认真:「这确实是我亲眼所见呀!我那时年纪幼小,不知害怕,夜里听到家外头有怪响便跟出去看,看见那怪鸟飞来此处,偷偷跟了来才目睹那一切。青梧主显灵之事这只是其一,山中眾人多少都承过其惠泽,无不虔诚奉之。姑娘不知道,山外村乡偶尔听传妖事邪说,但青梧山有青梧主护守,十分安泰和平,山中村庄也不断涌入慕名移居而来的外地人,这才让原本小小村落发展成如今规模,青梧主香火也更加繁昌鼎盛了呢!」
公孙嬋点头,诚心道:「青梧主真是个良神,就算不是真的神灵,也一定是好的精,而不是妖。」
小苍蝇见说溜了口,唬得连连向她使眼色,担心老嫗听见他们虔诚信仰的树神被詆污要生气,那老嫗却心有旁騖未听真切,叹气道:「可是这几年来青梧主的情况却教人忧心得很,以往即使入了秋冬树叶也是不黄不凋、繁盛丰茂,自我有记忆起便年年如此;近年来却不知为何入秋即转成黄叶,虽然不会枯谢,来年春天又会绿意盎然,总还是异象,实在教人吊心难安。」
小苍蝇道:「难道是得了树病虫害?」
老嫗摇头:「山中村民齐心替青梧主寻找原因,却找不出由头。有些村民担心是什么不好的预兆,前来拜祀得更勤,盼望青梧主垂怜,让山中村民一如既往,无忧安乐地过下去……」说着唉声叹气。
她们仰望眼前的千年夏梧,满树黄灿,十分地醒目,小苍蝇低头看那稀疏落在地上的几片梧桐叶,叶大如掌,形状奇特好看,忽然觉得这叶子很是眼熟,好似在哪看过,想了想毫无头绪,抬起头见到凤栖木背影,啊一声醒悟过来,拉着公孙嬋的衣袖道:「小姐,你看这梧桐叶和凤先生瓶子里树枝上的叶子好像是一样的呢!」
话语刚落,那老嫗连同另两个村民便神色呆滞地离开此地,模样甚是奇诡,好像有谁指使他们马上离去一般。小苍蝇他们并未多心,公孙嬋向凤栖木走近两步,道:「凤先生可听见那婆婆说的吗?您怎么看这事?」
凤栖木伸手抚摸树身,轻轻道:「这是一棵已有两千多年修行的梧桐树精,专行好事助人,人类误以为神,供之拜之,使之更加强修茁壮。只可惜这梧桐树已至寿尽之期,往后将不再得护祐此山了。」
公孙嬋讶道:「怎么会这样,他看起来还好好的呀?」
「那只是他拼命以灵力维持住的外在罢了。」凤栖木说着解开那条围在树身上的大红巾,但见红巾底下竟有一个大窟窿,有一个成人两、三个拳头大,虽然在庞然树身上所佔不多,却是十分醒目。
小苍蝇咋舌道:「这树好端端的,怎会缺了一个大洞呢?」
「这千年夏梧在百年前教一名恶徒刨去了树心,那是他用以储存修炼精元之库,那一剜令他精元溃散,受创极剧,几乎存不得性命。却因他潜心为善,受人供奉,香火以及人类的敬诚之心供与他源源不绝的能量,使其可以藉此勉力撑持性命,后又得贵人相怜,助其以艰辛却功倍之法重新修回失去的修行……」凤栖木神情忧伤,低声道:「然而终是身有大损,遗缺不填,精元难存易散,邪风病气自此入侵,无可自守,能多活百年,已是他的天幸。」
公孙嬋觉得十分可怜,叹道:「真可惜,这梧桐树如此特异,心地又这般良善,若就此死了,山中村民一定会很伤心。」
「公孙小姐觉得可惜,可是对此树生了怜悯之心吗?」凤栖木看向她,清澈眼眸因感伤而更显澄晶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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