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个警察冲到了屋里,凡是能藏粮食的地方都搜到了,炕里头,缸下面,风箱下头,被子里头,搜了一个遍,一粒粮食也没有搜出来。
田寡妇揽着自己的两个半大小子龟缩在墙的一角。婆婆呢,自从伪警察进来,就躺在床上没有睁眼,等伪警察走了,也没有睁眼,丧子之痛,又有病,再加上饿的,早就是半个死人了。
吴肖三还没有走,那两个半大小子就伸出了脏乎乎的小手,对吴肖三说:“叔叔,我饿——有没有吃的,给上一口。”
吴肖三就骂:“还给我们要吃的?我们还没有吃的呢!?好孩子,你的粮食藏到哪里了,告诉我,叔叔就给你块糖吃?”
两个孩子继续伸着手说:“叔叔,我饿,给我一点儿吃的——”
气得吴肖三又骂:“小混蛋,就知道吃。”又抬起手来吓唬田寡妇说,“告诉我,你的粮食藏在哪里了。”
田寡妇也没有好气:“要是有吃的,我们娘们四个也不会饿成这个样了。”然后闭起眼,一句话也不说了。
其实,田寡妇早就把仅剩下的一点点粮食藏好了。柴龙早就给村里开了会,交给大家藏粮食的办法,叫敌人越想不到,越找不着越好。真要是粮食叫敌人搜去了,谁家只能自认倒霉。
大家都知道,谁家藏好了粮食,谁家就能活命。真要是粮食被敌人搜去了,谁也没有能力帮助你。
事后柴龙曾问过田寡妇,你家的粮食到底藏到哪里了,我真替你担着个心呢!
田寡妇说,我家那点儿地方,实在藏不住粮食啊。我在屋外沙土地里埋了个小箱子,那点儿粮食,放在小箱子里,然后上面用沙土埋上了。
第二家,就是红枪会员李汉卿的家里。李汉卿横鼻子竖眼的,一看就不好惹,伪警察们翻腾了一伙,也没有找出来一粒粮食。
然后一家一家的搜了过去,全村没有找到一个粮食粒儿。
眼看到了中午,伪警察们连累带饿,一个个头晕目眩的,前心贴着后脊梁。渴了喝口凉水,饿了可是没有办法呀,别说粮食了,哪家连一个窝窝头也没有,这个活实在是干不了啦。
孩子哭了抱给他娘,伪警察们吃饭指望着吴肖三队长。吴肖三呢,到了这个地方,也只能是指望柴龙来管顿饭了。
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又回到了柴龙家。
柴龙家是冷锅冷灶,灶王爷绑到腿肚子上,人到了哪里,哪里就是家。柴龙对吴肖三说:“反正我家是没有粮食了,管不起你们饭了。这一阵子折腾,我也饿了,你们带来干粮了吗?给我一个。”
吴肖三一听,心里气得大骂,到了你这一亩三分地上,不管我们饭不说,却来给我们要吃的。兔子头上插鸡毛——你算个什么鸟啊!?但是事到如今,碰到这样的主儿,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说:
“柴会长啊,你身为红枪会的会长,我就不信管不起我们一顿饭。今天说白了吧,你要是不管这顿饭,我们就不走了。你吃什么,我们吃什么,砂锅子熬熊——死靠,不走了!”
柴龙一听,心里也是不大高兴,真是狗皮膏药,粘上了,哪里有这么赖皮的啊!
柴龙上茅房的时候,李少卿凑上来说:“我看这些警察是三根腿的蛤蟆——难缠。到了吃饭的点还不走。要不,要红枪会亮亮相怎么样?”
柴龙想到,本来不想来硬的,可是这些伪警察实在是不知趣儿,不给他们亮亮相,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就只好点了点头说:“那好,亮相吧!”
柴龙回到了屋里,还是干坐在椅子上,屁股都不抬。吴肖三可是等不及了,一会儿出来看看天,太阳已经正中午了,自己的肚子饿得一阵子咕咕直叫。再看这些警察们,个个也是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儿精神,都坐在阴凉地里躲避着毒辣辣的太阳。
他们也是一会儿看看太阳,一会儿看看吴肖三,怪话也就来了:“都什么时候了,早就该吃午饭了。”“早上那一碗稀粥,两个馍,早就变成屎了。”“干活不干活,也得叫人吃饭是不是。早知道这个,连来也不应该来!”“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快把人饿死了……”
吴肖三也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再加上自己也饿,一下子拔出了手枪,晃着说:“柴会长啊,有事没事,咱先吃完了饭再说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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