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后的日常最新章节!
景安四年,注定了要在大宁历史上书写出浓墨重彩的一笔。
孟夏刚至,宁帝就接连颁布了《青苗法》《均田法》两道法案,举朝震惊。
《青苗法》在前朝新平法案的基础上,不仅将利息从半年二分调整为年一分,更将可借贷的范围从单纯的中下等农民扩大到手工业者,另外,还在精简借贷手续的同时,加重了经办官员贪墨的惩处力度。
《均田法》让中下农手里有田可种,《青苗法》的官府小额借款又可以保证中下农有钱种田,再配合整肃官吏,清整充实官府手里实际可支配的授田数,着实是一记漂亮的组合拳。
严静思看着刚拿到手的邸报,想象着朝堂上的宁帝要怎么面对为士族门阀、豪强大族这一阶层利益代言的朝臣们的劝谏阻拦。
诚如严静思所料,自从大朝会上宁帝当廷公布颁行这两套法案后,接连三天,求见的大臣几乎要将御书房的门槛踩破了。苦口婆心者有之,数典直谏者有之,口口声声要撞柱子血谏的亦有之。宁帝一反往昔温文和善的风格,态度极为强势:两套法案必须执行,配合的什么都好说,不配合而横加阻拦的,一律丢到诏狱去!
于是,短短几日,诏狱中的徐尚书、严侍郎就多了十数个被丢进来作伴的同僚。
“阁老,您倒是表个态啊?!”值房内,吏部尚书陈寿面露焦躁之色,说道。
宁帝继位后,大幅度调整了薪俸体制。大宁的官员,除了每月的俸禄,另有职分田,一品给田五顷,每品以五十亩为差,至九品为一顷。此外,各司衙门又有公廉田,收入的子粒银皆归本司衙门公用。
不得不说,进入宁帝掌权时期,大宁官员的薪俸待遇是相当不错的。然人心不足,放眼朝堂,莫说本族、本家,单是个人的职分田、所属衙门的公廉田,有几个是没有侵占中下农田地的?!《青苗法》《均田法》一实行,对大多数的官员来说,轻则割肉流血,重则伤筋动骨,甚至危及性命。
皇上三番两次越过内阁颁发诏令,摆明了对内阁心有不满。严阁老回想之前皇上在御书房的雷霆之怒,不由得心生惧意,同时也伴生疲态。
户部尚书林远却是宁帝新政的支持派。大宁的土地兼并情况日益严峻,大量衍生流民的同时,也严重影响了朝廷在农田税这一块的收入。
朝廷每年税收约四千万两白银,正常情况下,农田税几乎占半数比重,可最近几年,收缴上来的农田税却连年递减,为了保持财政收入与往年持平,不得不加重了商业税的征收比重。
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林远等人数度上奏提出异议,奈何都被压了下来。皇上这两道法案一旦执行下去,无疑将大大有利于帮助中小农摆脱豪强大族的盘剥与控制,并在稳定增加农田税的同时,有效改善土地兼并的情况,盘活财政收入的良性增长。
这一切,都是林远这个掌管国家钱袋子的户部尚书乐于见到的。奈何新法案触及太多人的利益,他也不好高调扬言支持,只能在别人提出异议时保持沉默。
内阁目前成员五人,首辅严阁老、工部尚书徐劼、吏部尚书陈寿、户部尚书林远,以及兵部尚书符崇岳。
徐劼还在蹲在诏狱里画圈圈,林远和符崇岳沉默不语。严阁老看着只有陈寿一人跳脚蹦跶,无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低估了皇上的手段和心计,就是不知为今天的局面绸缪了多久。
“新法案的推行,看皇上的态度,是势在必行。陈尚书稍安勿躁,咱们还是商量商量,该如何辅佐皇上吧。”严阁老表态道。
新一批入宫秀女的名册还捏在皇上的手里,不日就要公布,严七娘的名字就在首列。严阁老一想到上次与皇后娘娘见面后的不欢而散,心里就一阵阵忧闷。与皇后的关系有些罅隙,就更不能再失了帝心,否则严家的处境就会更加堪忧。
内阁态度支持大于反对,陈寿无法,只得闷闷离开,想要探望一下徐尚书,共同商讨对策,奈何人还没到诏狱门口,就被当时守卫的两个重甲彪形大汉给煞退了脚步。
严阁老拖着日感沉重的脚步回了府邸,刚进内院,远远就听到了长房媳妇刘氏的哭声。
严阁老闻声就忍不住头疼,抬腿就要往外走,却被眼尖嘴快的桂嬷嬷看到,扬声通报了出来。
桂嬷嬷的声音还未落,严母就带着一众人迎了出来,捏着帕子双眼赤红的刘氏赫然在侧。
“爹,求您快救救大爷吧!”甫一进内堂,刘氏就扑通一声跪在严阁老面前,哀声啜泣道:“杳无音信地在诏狱关了半个多月了,再这样下去,大爷怎么吃得消?!爹,看在大爷为家里殚精竭虑的份上,您跟皇上求求情,放了大爷吧”
旁边的严母也跟着抹眼泪,恨恨道:“四丫头也是个心狠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亲大伯在诏狱里受苦,自己反而跑到皇庄去躲悠闲,真真的白眼狼!”
“你给我闭嘴!”严阁老目露凶光扫了眼堂上的几个严家媳妇和姑娘,最后定格在老妻身上,生平第一次不顾她的颜面当着小辈们警斥道:“什么四丫头?那是皇后娘娘!皇后的是非也是你一个后院妇人能随意评论的?你是嫌这个家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我今天当着你们的面最后说一次,都给我警醒着点,翘着的尾巴都收一收,现如今是非常时刻,不能给家里助力,就安生着别再添麻烦,否则莫怪我心狠!”
严阁老起身,瞧了眼跪在身前的刘氏,冷冷道:“你若还想让七丫头顺利进宫,就闭上嘴,老老实实待着,该回来的总会回来,别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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