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矛盾,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什一方状似无意,问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三先生心念一转,善解人意的说道:“老君以为是什么,便是什么。其他的,因为是呓语我又怎么可能听得那么真切?”
什一方笑了起来,笑容慢慢放大,就像收不住一般。他笑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笑声慢慢的沉寂下去,满屋只剩下沉默。
什一方不说话,三先生也不开口。然而两个人却默契的看向了门口,那依旧哗啦啦的大雨。大雨打在院子里的花草上,霹雳啪啦的甚是热闹。
半晌,什一方开口,语气忧虑:“其实我有点儿担心他们既然要去凤居山,或许会遇到她也说不定。”
三先生微怔,老君主动提起这个人的记忆几乎已经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而今突然主动提起来,三先生有些弄你不明白老君的意思。“您是指”
什一方,摇摇头,笑容有些发苦:“我虽然因为她而失去了进入风居山的资格,但是她却并没有就此止步不前。她一向一向比我看得远,走的远。”
他一直追逐着一个自己爱慕的影子,如今想来那张脸却没有因为距离而越发的模糊,反而越发的清晰起来。清冷的眉眼,像是黄昏时候的云霞有着最动人而暖洋洋的色彩。这种暖意,曾几乎融化他所有的防备。然而,一再追逐,却还是错过了那道倩影。
或许,也只有恍然如梦间,能看到那毫无指望的过去。
三先生沉默了一会儿,道:“老君,既然放不下,不如跟谢先生,猼訑先生他们一起上风居山。”
什一方却摇了摇头,“我曾告诉自己,若是自己失败了,那么我只允许自己失败这一次,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只有这一次。世间有为法,一切如梦幻泡影。我的执念早就散了。”
若是真的散了,为何还要入梦一场去看过去的那场镜花水月呢?
三先生不置可否,只是觉得老君在这一点儿上确确实实如同他的本体,乌龟鸵鸟一般的行为模式,果然浑然天成。
什一方神色恍惚像是刚从睡梦之中醒来,他弯腰伸手将之前刚放在地面上的杏花酒瓶捡起来晃了晃,似乎不满酒瓶空无一滴而看向三先生,道:“这酒都没有了,怎么不再搬些出来?”
三先生老神在在道:“老君忘了,这杏花酒每年只酿十坛。你近来贪杯,你手中的这已是最后一坛了。”
什一方有些傻眼,好一阵才重新瘫回榻上一副软化了骨头的模样。“往年这十坛都可以喝到来年春的。”
三先生眉眼弯弯,望着窗外的雨帘慢慢回答道:“今天春晚,但也将至。老君无需挂念,只要我们接着酿就好了。”
一年一轮回,春在晚,也是要来。世间的规律,一向准的离谱。只是什一方望着窗外的雨帘,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这雨水冲刷出了无数道裂痕,像是那缺水干裂的土地,满目疮痍。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