猼訑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动身,他的墨镜早已损坏,此刻的他眼窝处只剩下两个深黑的窟窿。加上他的脸上满是血污,仅仅是看上去便如恶鬼般骇人。
他抬头朝着山顶的方向看过去——那是易岑曾无声告诉他们在那山上的某一处,是非墨的所在。只是这凤居山上卧虎藏龙,一个易岑便要让他们几乎全员出动才能对付。如今大战之后,便是力竭。他不得不多虑,不得不多想。
什一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道:“非墨真的在这山上?”
猼訑点头,嘴唇动了动,好一阵才道:“老君,若是带我们下山,是不是随时都可以动身?”
什一方一愣,表情如那个时候的三先生一样吃惊。“你说下山?你竟然想要下山?”
猼訑苦笑,“我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继续往山上走。老君你们说的没错,这凤居山不是什么人都上的来下得去的。我们仅是凭着无知无畏上山来,这样的理由已经不足以让我做出继续留在山上的决定。”
什一方皱眉,道:“可是若不找到非墨,便可能再也没有办法知道镇魂石的下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守墓人得不到守墓人真正的力量,连你也再不会得到彻底的解脱!你们之前所有做的努力,全部都会变成一场无望的徒劳!”
他顿了顿,沉声道:“猼訑,你会后悔的!”
“后悔么?”猼訑失笑,看着老君接着道:“比起这里的这几个人的生死,将来后不后悔哪里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呢?”
猼訑接着又道:“其实从易岑的身上,我能看到过去自己的影子。我也曾如易岑那般心中都是仇恨,可到底我不是他,不会真的像他那样极端。我总是能说服自己接受现状,可时间一长又不满现状想要做出改变。可是真到了要改变的时候,却也竟然开始犹豫不前。我既怕得不到结果,又怕得到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
“就像是这一次,上凤居山来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却硬要九黎他们一起为我冒险。九黎命悬一线的时候我便在想,我到底在坚持什么?这种坚持到底是对是错呢?”
猼訑垂头站在原地,暮色落在他的身上衬的他越发的落寞。明明刚打赢了一场关乎生死的硬仗,可是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之前还曾想若不是他的坚持,这些人可能此刻还在老君府上喝茶聊天,或许还会在现世的空调屋里说笑打闹,或者去他看不顺眼的梵宫的庄园里过几天的消遣日子。总之,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此刻的他们而言,都是再安全不过的环境!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危险时刻缠绕在身边,只能忐忑的静观其变。
然而此刻他犹豫不绝,踟躇着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什一方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山顶的方向,而后将视线落在猼訑身上。而后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猼訑,走到这一步已然不能你一个人便能说了算的。”
猼訑道:“可是老君”
什一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道:“至少等九黎醒来,你问过他的意思在做决定。既然大家是为了你上了凤居山,你理应问问大家的意见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这样苦恼。”什一方笑了笑,接着道:“别忘了,你跟易岑不一样,你从一开始便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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