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也不解释,“你别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
小乞丐努力瞪起眼睛做凶恶状,但实际上若不看他脸上的污垢,大大的眼睛还多可爱的,“那你们抓我干什么?”
苏北回过头继续眺望雁铩关,颇有些感慨的轻声道:“我以前也是乞丐,也住在那间破庙里,后来我姐姐给了我一个几乎,我才变成了现在的我,你我有缘,我也想给你一个这样的机会……”
小乞丐顺着他的话,“变成你现在这样?”
苏北笑,“想变成我这样,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机缘了。”
小乞丐不明白。
“上菜嘞!”
店小二的唱喏声传来,小乞丐闻声转头,就见到三个店小二端着托盘,排着队朝迈着小碎步这边走来。
“陈年烧刀子,白斩鸡,酱牛肉,酱肘子,粉蒸羊肉,酱香烤鸭、酸菜鱼……菜齐了您嘞。”
大盘叠小盘,不一会儿就将整个八仙桌铺满,不见一丝空隙,末了一个店小二殷勤的提起烧刀子,给苏北倒酒。
给苏北倒完了,店小二看了看和人一样坐在椅子上的大黄和脏兮兮的小乞丐,心下一迟疑,暗道了一声“有银子就是大爷”,端起烧刀子给大黄和小乞丐也满上。
方才这位爷抛给掌柜的那一锭银子可足足有一百两,而且银子的成色极好,熔开了至少也能换一百五十两,这么大一笔数目,都够关内的富户好米好菜的过上五六年的丰足日子了,可这位爷愣是只要了一桌酒菜!
要不是看在那一锭银子的面儿上,就算苏北再度贵气逼人,掌柜的也不会允一条狼狗上桌,至于小乞丐,他敢进门店小二就敢乱棍打出去。
酒菜上桌了,苏北轻轻抽动鼻翼嗅了嗅,然后就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当年他在这里做乞丐的时候,成天嗅着这间酒楼里飘出的香味儿流口水,听着酒楼里小二唱喏的菜儿名想象那些酒菜的味道,做梦都梦到自己和大黄来这里下馆子。
大黄也和他差不多,没事儿就蹲在这附近,瞅着店小二不注意的档口就往里溜,进来捡些别人吃剩的残羹冷炙打牙祭顺被给苏北打包,十几年里不知道挨了店小二多少棍棒。
现在阔了,他储物袋里揣着的银子够他和大黄一天十桌换着花样吃一百年,可这味儿,怎么闻着远远不及当年香了?
他皱着眉头起筷夹起一片酱牛肉喂进口中,大黄也咧着嘴一爪子捞起酱肘子大啃了一口。
酱牛肉一入口,苏北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而大黄更直接,掉头就“呸”的一口把吃进去的肉全吐了出来,估计要不是先前苏北一再叮嘱它不能在人前说话,它已经咋呼开了。
一人一狗同时转过头,对侍立在一旁店小二怒目而视,把无辜的店小二吓了一大跳。
大黄不能开口,苏北帮他说,一口开就是地地道道的雁铩关腔调,“俺银钱不曾少你们一文,你们怎敢拿这种腌臜货对付俺?”
店小二闻言,连连作揖椅告饶道:“这位爷何出此言啊?您老出手阔气,小号上下只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伺候您老才好,怎敢拿腌臜酒菜污您的金口玉舌。”
苏北瞅着店小二诚惶诚恐的模样,料他没说假话,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是不是换了东家?”
店小二摇头如拨浪鼓,“小号是百年老店,是东家祖传三代的产业,不曾改换门庭。”
苏北又想了想,又问道:“那可是换了掌勺大师傅?”
店小二又摇头,“小号掌勺大师傅的手艺也是祖传的,和东家签的是死契,不曾更换。”
“嘭!”
苏北恼怒的一拍八仙桌,震得满桌碗碟乱飞,“那为何酒菜味道大变?”
店小二又吓了一大跳,然后告罪一声,弯着腰上来捡起一片飞出碗碟的酱牛肉塞进嘴里,咀嚼了两口后又连连作揖道:“这位爷,味道很正常,不曾有半分变化!”
苏北看着店小二,皱着眉头思考是店小二在说假话还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
苏北闹出的动静不小,三楼的诸多食客都停筷望向这边,一位老食客不忍那店小二诚惶诚恐的模样,起身对着苏北遥遥一抱拳,朗声道:“公子莫怪这小二哥,听公子的口音,倒也是本地人,但看相貌,眼生的紧,想来公子是离家远游多时罢?”
苏北起身对那老食客抱拳还了一礼,“这位员外有何指教?”
见苏北对自己还礼还尊称自己为员外,那老食客颇觉荣幸的捋了捋山羊胡,笑道:“指教不敢当,只是以老朽之见,公子应该少年时用过这‘百味楼’的酒菜,当时觉得美味无比,远游之后,见识过的珍馐美食太多,把舌头养刁了,再尝这‘百味楼’的酒菜,自然觉得腌臜难以入口。”
苏北恍然大悟,再次朝那老食客一抱拳,“多谢先生,是俺错怪了小二哥。”
顿了顿,他将手伸出袖间,看似在袖间乱掏,实则是将手伸出了储物袋里,摸出一锭拳头大的银子,双手强塞到店小二手里,“是俺的不是,俺给你赔礼道歉。”
言罢,他就不管又是狂喜又是诚惶诚恐的小二哥,重新坐回椅子上,望着身前满满的一桌酒菜神色复杂的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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