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喜欢,所以心……才会随着他的死亡而空荡。
“姑姑。”她缓缓地道,语气笃定,“你动情了。”
万千年前的清歌,是决计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动情……”昊姝聪敏果决,要是往常早该察觉到眼前这个清歌的不同寻常,然而此刻,也不知道是她心思乱了无暇他顾,还是因为这一切不过是轮回潭的时光回溯,她竟只是顺着她的话低声呢喃了一句,如此停顿了半晌,又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天姬昊姝性情孤高冷淡,连常年跟在她身边的清歌都几乎不曾见过她笑的模样。
“情之一物……情之一物!”她低低地笑着,大概是心里痛极无以为继,只能将手里的赤色长剑抱在了怀里——长剑虽然失去灵性,但依然锋利,在她脸颊之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她却仿佛全无感觉。
然而,这样难以自抑的巨大痛楚和绝望也不过是短短片刻,昊姝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神色除了格外的苍白之外,已经回复了惯常的冰冷淡漠,只是眼眸里那最后一点光亮,也在方才那短短片刻的失态之中彻底熄灭了。
“清歌。”她开口,声音带着黯哑,“你随我修行,已经多久了?”
清歌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
神的岁月太过漫长无际,从来也不会刻意去计算流逝的时日。她只知道,比起天帝天后,她在姑姑身边的日子反而要长得多。她的剑术,她的仙法,都是一脉相承于天姬。
“太过漫长了么……”昊姝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的多余了,“所以,也来不及了……”
她如此说了一句,放开了怀里的剑,从天池中涉水往回走——随着她回涉的脚步,池水不断从她绯红的裙摆上滴落下来,血色蜿蜒了一路。她赤着脚直直地往前走,在经过清歌身侧时,短暂地顿了顿脚步。
“清歌。”她道,声音黯哑,语气却缥缈,“你要切记,不可动情!否则……”
否则……如何?
清歌悚然一惊,霍然回头望去,昊姝提着剑已经走远,只留给她一个绯红的血色背影。
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清歌望着蜿蜒的血色水迹努力回想,脑袋里却是乱糟糟的,记忆太过久远,但久远并不是遗忘的借口。她还记得,这一日是老妖皇亲自上门兴师问罪的日子——比起彻底交恶的魔界,天界与妖界一直都有往来,交情时好时坏也还算过得去,但妖君白渊贵为老妖皇最小的弟弟,前来天界做客,却被天姬屠戮于剑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叫老妖皇咽下这口气!
天池水洗不净那不断滴落的血迹,是因为其上沾染的乃是妖君之血,妖皇的血脉岂是如此轻易可以洗涤干净的;同时也是因为……天姬心中无限扩散的懊悔和绝望——这样的痛楚,越是清醒,越是难以承受。而最重要的是,却是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神力……
是的,彼时的天姬,神力逆转,连自己都不能控制。
她以为,斩断心中的情,就能恢复如初,却不知道最终斩断的,不过是心中最后一点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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