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虽经历数十载的风雨,声音却依旧清脆悠长,不多时,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扶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手臂走近了。她的神色很淡然,目光从原随云身上移到花逐月的身上,“姑娘能避过那许多阵法来到此处,还敲响了这铃铛。敢问姑娘可姓花?或者有先人姓花?”
花逐月没有在妇人的脸上看到丝毫的熟悉之处,按下心底的失望,点头道:“我姓花,名逐月。不知你师傅姓名,可曾说起过我。”她摸了摸铃铛,带着惆怅道:“与我而言,不过离开一载不到,此处却已经星转斗移百年了……”
那中年妇人听了此话,神色大变,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真花逐月,随即吩咐那女童道:“你速去祖师的书房将第六幅画儿取来。”不多时,中年妇人比照这画像打量着花逐月,又听花逐月说出了只有桃花岛门人才知道的一些秘密所在,当即就跪下行大礼。
逐月忙将她扶了起来,笑道:“兰姑,虽说我辈分比你长,可年纪却比你小许多,这礼就免啦。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兰姑笑道:“是我的不是了。”问明了原随云的身份,忙请了两人进屋说话。闲聊中,逐月也知了兰姑的身份。她的师祖乃是黄药师晚年所收的小弟子程英,蒙古大举入侵宋朝灭亡后,黄蓉的后人除了郭襄全都身死,桃花岛失了主人,程英和陆无双移居桃花岛,收留了一些战乱中的孤儿为徒,最终得传程英衣钵的,便是中年妇人的师父。
“师祖临终前曾留下遗言给师父,师父去时也将此遗言传与我,说是若有一天太师伯祖到了或者她的后人来了,定要将一物交与太师伯祖或者她的后人手上。”
逐月接过兰姑递来的一直紫檀木匣子,喃喃低语道:“难道师父知道我终有一天会回来的吗?”她缓缓打开了匣子,里面只有一封已发黄的信笺。在看到那熟悉的笔迹时,她实在忍不住,顿时哭得不能自抑起来。
兰姑见状,暗叹一声,更多得是终于完成师门遗命的轻松。她行了礼,将厅房留给了逐月、原随云两人,避了出去。
原随云搂过逐月,半晌见她还是哭泣不止,只得接过那封信笺看了起来。
黄药师的信笺之中自然是拳拳的关爱之心,除了说出他后来数十年对阵法术数异相的探究所得,还说了寒玉髓的下落。“……昔年重阳真人为好友林朝英女侠于极北苦寒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得至阴至寒之玉,既有玉自有寒玉髓,只数滴便能驱尽汝兄之火毒。林朝英女侠隐于终南山古墓下终年不出,然为师与之亦有些许交情,汝若寻之,报上为师名号,当能得数滴寒玉髓……为师一生自负,然终究心存有愧,一愧好绝世武功而累爱妻离世,二愧迁怒无辜弟子,致使汝数位师兄半生凄凉惨死,三愧毕身所学恐难传世……”
“师父……”花逐月不忍再听,接过原随云手中的书信,继续看了下去。抽噎着看完黄药师的书信,好半晌才对原随云道:“晚点儿,你随我一道去祭拜我师父吧。”
“好。”原随云见逐月还是满脸的伤心之色,安慰道:“你师父这么疼你,一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伤心的。他也知道,你不是故意过了百年才回来的……乖,别哭了……”
这夜月色很好,无须灯笼火烛,逐月轻巧地走在曾无数次走过的地方,指着原随云说那儿是她和蓉儿最喜欢来的,那儿是师父不许她们去的……不多时,就到了黄药师和妻子合葬的墓碑前。
“我师父一生只我师娘一人,师娘去后,师父都有些疯癫了,那是蓉儿还小,我也很害怕,只能抱着蓉儿哭,幸好师父又清醒了过来。与我而言,师父不仅仅是师父,也是另一个爹爹呢……”
逐月将香烛瓜果摆好,磕头祝告之后,才拉着原随云也跪下了,“你也给我师父师娘磕个头吧,若非是师父将我送至一灯师父处习得一阳指,也无法帮你驱掉火毒的。”
原随云摸了下逐月的额发,磕了三个头后真色与逐月道:“逐月,并非是这个,我磕头只是因为他是你师父。”
逐月强笑道:“我明白的。我想单独在这儿呆一会儿。”原随云看逐月坚持,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七八丈之外才止步。月色温柔,原随云无须像白日一般薄纱蒙眼,他远远看见逐月坐在墓碑前说着什么,心里却是想着黄药师书信中所说的古墓派中的寒玉,时光已过百年,那东西不知还在不在呢。
“随云!”
原随云猛然转头,便看见花逐月的身体好似掉入一个虚空的漩涡之中,他飞身过去,手却堪堪和她的手错过,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原随云顿时发了风一般,若非记着那墓是逐月师父师娘的慕,只怕也被他给毁坏了。三天不眠不休,便是铁打的人也快撑不住了,第四日的时候,他抓着倚天剑昏迷在黄药师的墓前。
只是次日兰姑心惊胆战来查看时,却不见了原随云的踪影。她顿时忆起师门传下的花姓太师伯祖的神异传说,轻叹一声,自吩咐仆从去将逐月他们来时的大船打发走了,是以,江湖之中再无人听说过原随云和花逐月的消息。谁也不知,他们此时依旧身在另一处的江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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