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游方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情况,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问了一句:“我没事了,你就不要哭了。……这里是南海渔村吧,你怎么会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接到消息就来了,已经三天了,而你加上在海上那一天多,已经昏迷七天了。”向影华终于抬起头说话,晶莹的泪光中有一丝喜色,毕竟游方醒了,仅仅是虚弱而已,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应该没事了。
游方发高烧的时候说了不少胡话,谁也不明白他在讲什么,可是影华两个字是清清楚楚。
医生给游方下了病危通知,可是上哪里通知他的家属?张流冰急的差点把齐箬雪都给叫来了,想了半天,终于还是通知了向影华。向影华闻讯立即赶到了海南,她的伤势尚未完全恢复,向笑礼心知拦不住她,听说了南海的事也是大吃一惊,干脆也来了。
“你的伤应该还没好,就这样守了我三天?”游方一手托着她的下巴,另一手抚摸着她的发丝说话。原本他与她尽量避免亲密的接触,可是现在一醒来,如此亲昵的举止却是自然而然,两人谁都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或奇怪的地方。
“没有外人知道我受了伤,除了二叔之外,也没人知道我的伤还没好,我掩饰的很好,没人能看的出来,只有你不用看就知道。……现在这里人很多很杂,我也不清楚谁可能有问题,守在你身边,让那些想害你的人不敢乱来,我是虚张声势。”
向影华将两只手搭在游方的胳膊上,一边说话一边还漫不经心拨弄着自己的手链,脸上泪痕未干,却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游方抽出右手顺着她的脸颊抚过,抚过脖子、香肩、臂弯,最后握住她戴着天机手链的皓腕道:“这三天来,一直是你守在我身边?”
向影华:“也不是啦,从清晨到子夜,这里人都很多,各派高人轮流为你疗伤,否则你伤的这么重……”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似乎又想哭,忍住了继续说道:“各派高人就住在这所房子周围,此处里里外外布下了各种大阵,有各派高人镇守,恐怕是世上最安全的病房,我唯一不放心的是你本人的安危。后半夜,我就守在这里,不让人靠近。”
此时向影华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身道:“我要赶紧通知各派同道,你醒了,大家在等着呢,尤其是消砂派诸位都快急疯了。”说完话就想出去。
游方伸手拉她,以他现在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拉住已经恢复五、六成功力的向影华,然而偏偏拉住了,而且顺势把她又拉在床边坐下。
“后半夜的,叫什么人?大家还以为我出事了!他们不烦我还烦。……各大派的事天亮再说,消砂派的事三天后再说,现在该歇息。”
游方只是江湖游子不是何方圣贤,有自己的情绪,没那么好脾气,刚刚醒来的后半夜,在一抹温情的月光萦绕中,不想受打扰。他知道很多人迫不及待的想见他,想问他很多话,尤其是消砂派更是眼巴巴的盼着。但他是各派弟子的恩人,又不是欠了债,犯不着后半夜拖着病弱之身去做什么。
“嗯,你说的对,刚醒来应该好好养神,什么事天亮后再说……你终于没事了!”向影华坐在床边轻声说话,没有坚持出去通知众人。
游方又问:“你不困吗?”
这句话竟似是有魔力的咒语,向影华闻言不由自主轻轻打了一声哈欠。她真的是困了,对于向影华这种高手来说,更主要的是神倦,她上次受的最主要的伤势是神念运用过度、受到的冲击太大。如今虽然恢复了五、六成功力,但是伤势并未痊愈,最主要的症状就是容易疲倦。
这几天来她在众人面前掩饰的很好,但是连日忧心守护,怎么可能不困倦?
还是第一次听见向影华也会打哈欠,游方很是心疼的柔声道:“你也歇息吧,不要这么硬撑着了。”
从生死挣扎中醒来,眼前是这样的温情脉脉,那原本激烈跌宕的心境莫名倏然宁静而温柔。——歇息,可这里是病房,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重病号,向影华怎么歇息?
……
当大海碧波将天边红霞映入窗帘的时候,房门很有节奏的响了三声,又等了几秒钟,张流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愣住了,一只迈出的脚就悬在那里,收回去也不是,落下来也不好。
只见昏迷的人已经醒来,反倒是守护的人沉睡未醒。
那张病床不算太小,游方身边的地方稍微挤一挤,完全可以再躺下一个人。向影华侧身躺着,将游方的右臂抱在怀中,青丝散落枕上,脑袋似有些顽皮的拱在游方的耳边,脸上带着明媚的浅笑,睡的很香,连张流冰的敲门声都未将她惊醒。
兰德先生竟然已经醒了,见张流冰进来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向他示意。
张流冰愣了片刻随即心领神会,悄悄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外。他心中既有惊喜又有感慨,同时也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兰德先生醒来,他当然高兴,这些天来寻峦派众人可以说比消砂派还要着急,张玺与包旻等人一千万个不希望梅兰德出什么意外。而在这个不太平的南海渔村中,寻峦派受到(了)一致的尊重和礼遇,天下各派都感激张流花等四人暗中相助兰德先生,救各派弟子脱险。
同时他也在心中赞叹一声——兰德先生当真风流了得!都这样了,居然一醒来还能泡妞,大半夜让月影仙子搂着他一床睡了。明知道他们肯定什么都做不了,仅仅是在一起依偎而眠,但这比什么都做了更让人惊叹啊!
张流冰站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还是要进去,他不进去,一会儿别人也要来,终于咳嗽一声,硬着头皮拱手道:“影华师叔,请问兰德先生醒了吗?”这一声隐约带着神识之力,就算是睡着的人也能听见。
游方其实早就醒了,见到身边的向影华,也觉得这样很不妥,记得夜间是他劝向影华休息的,却拉着人家的手不放。向影华当时很温婉的被他拉在了枕边抱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呢喃几句很快就睡着了。
游方可能是被连续的高烧把脑壳暂时烧坏了,也许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意识不是很清醒,说话办事都受情绪的感染。假如在他清醒理智时,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虽然他们什么也没做,但是——有区别吗?
能看出来,向影华终于坚持不住了,精神一放松,倦意袭来如海潮般汹涌,却都带着柔情蜜意。她只想在他身边稍微歇一会儿,但是直到张流冰来敲门时还没醒。
其实等到张流冰来敲门时,向影华也不过睡了三个小时。游方听见敲门声,虽舍不得叫醒她,却无奈的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却又舍不得掐的太重。向影华“嗯”了一声,睡梦中微微一撅嘴,神色带着无限娇羞,却没有醒,然后张流冰就进来了。
张流冰出门后,游方在她耳边轻声喊了一句:“影华,快醒醒!”
这一句声音不大,但是向影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看向他,双目对视,鼻尖几乎擦在一起。她的脸色瞬间一片霞红,如此高手,当然随即感应到门外有人,略显慌乱的站起身来,一时之间竟不敢再看游方,赶紧整理仪容。
等张流冰在门外说话的时候,向影华答道:“兰德先生刚醒,我正想去通知诸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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