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骥只觉得多日紧张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想起当日辞别公子前来代州之事,几乎是恍若隔世,想不到自己竟然活了下来,代州林家也没有遭到雍军清洗,自己和林彤居然顺利地成了夫妻,令他有一种如在梦幻中的感觉。忍不住向江哲望去,一触到那双温和沉静的幽深双眸,赤骥觉察得到江哲的目光中透着的丝丝暖意和赞赏亲切之意,热泪忍不住滚滚而下。
五月二十日,代州遣使入晋阳,其时晋阳已经被雍军四面围困,林碧得知父亲战死的消息,哭拜于地,代州军三军缟素,后主刘佑下旨亲设灵堂,遥祭英灵。其后,林澄山、林澄渊奉了林碧将令,率代州军出城归降雍军,北汉朝中有人言欲不许代州军出城,以免乱了军心民心,被后主所阻,代州军顺利出城,林碧则辞去代州军主将之职,留在晋阳,欲与晋阳共存亡。
雍军围城不攻,至六月十五日,雍帝五次遣使入城说降,许以保全北汉王室宗庙,其时北汉唯有晋阳尚存,军民困守其中,虽有林碧主持军务,然雍军无机可乘,且代州已降,北汉军上下皆疑其终将降雍。后主询问重臣,皆无以答对,乃问计国师京无极于兰台,两人密谈终宵,余人皆不能与闻。
六月十八日,后主遣使递降表至雍营,翌日,携宗室百官,白衣出降,至此北汉亡国,享国二十四年。李贽下诏,赐封后主为永定郡王,送回雍都安置,北汉宗室皆降爵迁至雍都,唯嘉平公主林碧,李贽嘉许其忠贞善战,仍赐封公主。代州林氏,林远霆所殁,仍赐封代郡侯,令其长子林澄仪袭爵,令其女红霞郡主林彤掌代州将军印,镇守雁门。
其后李贽任宣松为晋阳节度使,擢布衣赵梁为晋阳令佐之,又在晋阳新立平北军,荆迟为主将,统军二十万,节略原北汉各州郡,且受宣松节制,北地略平,大雍朝臣多次上书,催促李贽还朝,七月初二,李贽班师返回长安,齐王李显、嘉平公主林碧、楚乡侯江哲皆随驾西入长安。
御辇之上,李贽举杯笑道:“随云,多年不见,你的棋艺毫无长进啊。”
我看看七零八落的棋局,耸耸肩道:“臣的棋艺不是没有进步,只是陛下的棋艺越发精湛了。陛下这次和齐王殿下想必已经是前嫌尽逝,不知道臣提及的喜事陛下如何看待?”
李贽笑道:“若是六弟真有这个本事,朕为其主婚就是,总之不能委屈了碧公主,倒是赤骥和林彤的婚事朕没有想到,此子是你门下俊杰,居然舍得抛弃青云之路,去和小郡主同生共死,还得到林远霆亲自允婚,有他在代州,朕也放心许多,林家纵然桀骜不逊,朕也有了拴马的笼头。”
我淡淡道:“这是赤骥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当日我虽放他离去,心中却不是不恼怒,不过总算他还是心里有我这个主子,所以就给了他一个机会,若是他死在雁门,自然也就算了,若有重逢之日,我就成全他的苦恋。否则,就算他已经是代侯的女婿,我要取他性命也不过是易如反掌。”
李贽瞧了我一眼,摇头道:“你就别嘴硬了,你上书给朕说什么让朕坐视代州苦战,不就是想激朕快些决定救援代州么,你给李榷的信是怎么回事,只怕你比谁都担心赤骥的安危,让他在雁门苦战,不过是给他一个博取美人芳心的机会罢了,总算这小子够胆量,没有辜负了你的期望,朕已经封了他将军之位,就让他在代州给朕看守边关吧。”
我赧然一笑,不再多言。
李贽将御酒倒了一杯,递给我道:“随云,全凭你苦心孤诣,让北汉王室失去了最后的依靠,不得不请降于朕,若是最后真得凭着血战夺取晋阳,不仅我军损失惨重,数十年之内,晋阳也难以恢复元气,如今北汉降服,大雍尽得其士卒钱粮,只需数年养精蓄锐,就可以南下攻楚,卿功莫大焉,请满饮此杯。”
我接过御酒一饮而尽,笑道:“皇上,北汉已经平了,东海的降书已经到了朝廷,南下攻楚之事也用不到微臣,是不是允许臣暂回东海休养一段时日呢?”
李贽闻言,板着脸道:“这可不行,不说朕绝不许你离朝而去,难道你和长乐结缡数年,还不去拜见岳父岳母么,太后正等着你前去拜见呢,她总担心你身子不好,担心长乐吃苦,不见一见你绝不肯放心,至于父皇么,我离京之时,已经被柔蓝那丫头甜言蜜语哄得心软了,决定不再怪罪你了,你若是错过今次,可别想让父皇接纳你了。再说,你不想见见长乐、柔蓝和慎儿么,父皇和母后可是一个都不肯放的,除非你肯独自一个回东海去,否则这辈子你别想离开长安。”
我苦着脸,最后的希望随风飘去,想想我那舒适恬静的静海山庄,真是可惜啊。
见我脸色苦闷,李贽也觉得不忍,正想安慰几句,这时候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有人在窗外诚惶诚恐地禀道:“陛下,有八百里加急军情。”
我和李贽都是眉头一皱,李贽接过文书,只看了一眼,便发出叹息之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随云,你的弟子没有一个是善与之辈。”
我心中一震,这是什么意思,连忙抢过情报一看,也不由发出苦笑,这上面写的很清楚,六月二十七日,陆灿轻骑夺取葭萌关,从此东川和蜀中之间的门户已经落入南楚掌握,想要攻打南楚,一是从蜀中顺江而下,一是渡江作战,如今荆襄之地已经固若金汤,长江天险又为双方共有,陆灿这小子够厉害,表面上被尚维钧压制得什么都不能做,却趁着大雍疏忽之时突然进军东川,这小子定是勾结了庆王余孽,才能兵不血刃地攻下葭萌关,如今南楚稳稳占据了半壁江南,天下一统遥遥无期,我什么时候才能归隐林泉啊。
忍不住深深的叹口气,我举起酒杯,缓缓饮下清冽的御酒,目光透过薄薄的纱幕,看向御辇之外的广阔天地,天下事每每不能尽如人意,我又何必为此烦恼呢?
在写完第三部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情节已经告一段落,如今这句话我又要再说一遍,北汉烽烟平息,东川叛变结束,东海也即将归顺大雍,至此天下已经成了南北对峙的格局,当我写完第三部的时候,真的考虑过能不能继续写好后面的章节,第四部、第五部的写作可以说是很艰难的,人的惰性和写作上的困难都让我曾经却步,速度也慢了许多,唯一可以告慰的就是还是保持了比较稳定的更新频次,无论如何总算完成了这两部五十万字。
说句实话,这两部有些这样那样的问题,很多人都批评的就是主角的戏经常被其他的角色抢走了,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主角的文弱造成了他不可能东奔西跑的窘局,所以我只能将主角的构想由他的手下来实现,他的手下可以说是受了他的熏陶,从他们的手段就可以表现出江哲的厉害之处,尤其是八骏,他们可以说是江哲的直系弟子,他们的行为更能够表现出江哲的才华和性格。
而且这两部我主要想表现的是英雄和英雄的对决,无论是北汉还是大雍,都没有什么错误,只是他们存在于一个时代,我不认为北汉的龙庭飞、林碧、段无敌、谭忌、段凌霄、秋玉飞等人会因为大雍的强大和优势就放弃抵抗,明知是悲剧,但是他们决不会轻易妥协,所以我在这里做了“杀人的随波”,龙庭飞、谭忌、石英被我一一送入黄泉,而段凌霄、秋玉飞、段无敌虽然没有死,可是他们经受的也是如同烈火焚身的苦痛。还有一些出场不多的人物,我也都尽情地描写了他们的死亡。
例如,壶关的守将刘万利,他是一个比较平庸的人才,甚至在他殉国的时候,还在牵挂妻儿,在“兵出壶关”和“烈火焚城”这两章,我描写了刘万利的挣扎和刘夫人的坚贞,在自焚的那一幕,我特意写了刘夫人的冷静和刘万利的软弱,就是想写一个普通的将领的殉国,我不认为所有人都是像龙庭飞、谭忌那样能够慷慨赴死的勇士,还有一些人或者没有多少闪光的亮点,甚至也会软弱,也会害怕,可是就是这样,他们的殉国才会令我更加感动,而刘夫人的形象则是一个反照,我最不喜欢例如慈航静斋那种仙子形象的人物,所以我写了凤仪门,可是我又认为世间有很多女子不惭须眉,刘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还有刺杀荆迟的魔宗刺客戴钥、战死在雁门关的林远霆,他们都是出场很少的人物,可是他们才是北汉的脊梁所在,所以我也不吝于笔墨。
而且在这两部里面,我塑造了苏青的形象,其实原本并没有这个人物的构想,只是我写完了前三部之后,唯一的遗憾就是闻紫烟,那个并不美丽,却有着勇烈气质的女子,感叹她必死的命运,所以我写了苏青,闻紫烟的弟子,也从侧面描写了闻紫烟对于自己的愚忠并非没有挣扎,只是她不能背叛给了自己一切的师门,我从来不喜欢大义灭亲的做法,有时候我觉得大义灭亲更是心性凉薄的同义词,所以闻紫烟死了,可是她留下了一个苏青,我一直觉得苏青的纵横疆场,快意恩仇,这才是闻紫烟的理想。不过如今也给读者留下了疑问,苏青究竟花落谁家,坦白的说,我还没有想法,除了绝对不会让她嫁给某人做妾之外,大家不妨讨论一下,嘻嘻,我不保证会令大家如愿以偿啊。
总的来说,这两部我写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人物,大雍和北汉的战争实在太残酷了,因为陨落的都是英雄,可是没有这样的血战,就没有一统天下的可能。
最后,或者北汉战场的匆匆落幕可能会令很多人失望,觉得应该再写一些例如水淹晋阳的大战,可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这样写,不论是庆王那场可笑的叛乱,还是北汉的灭亡,我体现的正是江哲的战争思想,破国为下,全国为上。所以江哲令庆王得意忘形地发起了叛乱,然后在最高处陨落,将庆王和蜀国的反对势力连根拔起,所以江哲将北汉国主麾下的名将和支撑势力一一拔除,龙庭飞等将领死的死,走的走,主力被雍军击溃,军队再无胜利的信心,安抚魔宗,让京无极没有决死之心,代州的投降,让北汉国主唯一的依靠林碧失去了战意,终于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让北汉失去了所有希望,所以最后北汉王室的请降也就合情合理了。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希望我表现出来了这种思想。
接下来的南楚之战,其实可能几章就结束,也可能拖了十几章,甚至二三十章,我也不敢确定,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三十章,其实是否写到这里结束呢?无论如何,我要休息了,放松放松,好好构思一下下面如何写,或者是写还是不写。所以下周就不会有更新了,当初第三部完成,我休息了两周,这次只休息一周,应该不算什么吧?再见,一直我到现在的读者们,如果有什么意见,请在书评区发表,我会时常上来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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