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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头谷位于泾水河西侧,和薄落谷隔河相望。其长约十五里,因形似鸡头而得名。
徐荣带着聂啸和楼麓的两营骑兵,还有赵云的长水营,两天前就到了鸡头谷,悄无声息地隐于其中。
何风很不满。他到西凉来是为了杀敌立功,是为了扬名天下,而不是为了藏在这人迹罕至的山谷里,饱受毒虫的叮咬。他嘴里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把徐荣骂翻了。现在凡亭山的战斗非常激烈,两万多铁骑不到凡亭山去击杀鲜卑人,却在这山谷里养精蓄锐,他觉得太荒唐了。
鲜于大人说要伏击敌人,难道就在这鸡头谷?他怎么看这鸡头谷都不象是伏击鲜卑人的地方。如果要伏击敌人,也应该在泾水河对岸的薄落谷,那里才是鲜卑人南下的必经之路。
何风不回洛阳,却主动要求随长水营到西凉参战,有他自己的苦衷。他讨厌洛阳,他早就想离开那里。
何风在洛阳待了好几年,感受最深的就是自己到哪里都是一个下人,都被人当狗一样呼来喝去,他在洛阳从来没有挺直脊梁做过人。虽然他是大将军何进的亲戚,是大将军府的门下督贼曹,大将军何进也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心腹,他也非常感激何进对他的赏识,但他憎恶周围的人,甚至有些仇视。
在洛阳,满大街都是王公贵族、门阀官僚,他们的宗室子弟多如牛毛,在这些人的眼里,何风就是一个看门护院的打手,就是大将军府里的一条看门狗,没有人正眼看他。袁术、何苗虽然经常带着他到处闲逛,但他们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地位平等的朋友来看待,他们仅仅把他当作一个会打架的侍从而已。
自己为什么在洛阳满大街的打架?说到底还是被人瞧不起心里有气,自己难道天生就是一个贱种?何风在洛阳待得越久,他就越反感,他想到一个可以昂首挺胸,可以堂堂正正做人的地方去,他觉得自己在洛阳待久了,总有一天要被那些狗仗人势的纨绔子弟活活打死。
何风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李弘要带着长水营到西凉抵御鲜卑人入侵。这是一个可以立下赫赫战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这是一个可以摆脱洛阳、告别屈辱的机会。如果自己立了战功,在大将军这个靠山的帮助下,他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做一个两千石的大官。何苗于是踌躇满志地来到了西凉。
他很感激李弘的宽宏大量,英雄就是英雄,气魄肚量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他和袁术奉大将军的密令本来准备杀死李弘,但最后失败了,然而李弘并没有因此为难他们,甚至连审讯都免了。当他壮着胆子提出要随李弘到西凉打仗时,他以为李弘会一口拒绝,没想到李弘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当时很激动,他觉得自己那一刻可以为李弘而死。
刘冥和鹿贤当日曾经合力抓住何风,把他暴打了一顿。两人一度以为李弘会把何风杀了或者赶回洛阳,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弘不但留下了何风,还把他安排到了长水营继续任职军司马,这让两人非常难堪。何风倒是爽快,请他们吃了一顿酒,大家一笑泯恩仇,以后就是生死兄弟。
刘冥看到何风在鸡头谷内焦躁不安,长吁短叹,一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样子,非常好笑,刘冥说,你最好去河边泡泡冷水,清醒清醒头脑,降降火,免得在这里骂人,听着心烦。何风闻言大喜,欢天喜地地带着几个侍卫跑到河里洗澡,结果被赵云抓住了。赵云说他们违反了隐藏形迹的军令,一人十军棍,毫不留情。何风气得把刘冥的胡人祖宗骂了无数遍。
何风不敢骂赵云。赵云虽然年轻,但武功高,而且还在翼城大战中杀死了横行西疆几十年的白马羌首领六月惊雷,他服这种狠人。
这天下午,李弘带着从凡亭山撤下来的骑兵也进了鸡头谷。两军会合之后,骑兵人数达到了四万人。
何风知道不用再等了,大战即将展开,他在兴奋和激动之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鲜卑人到达了薄落谷,他们十分小心,在几百个斥候的数次侦查确认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越过了薄落谷。鲜卑人刚刚离开薄落谷,李弘便带领大军出了鸡头谷,涉水渡过泾水河,尾随而去。
四万大军沿着泾水河一路而下,呼啸奔腾,气势雄浑。何风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他就象河滩上的一粒细沙,微不足道,无足轻重,他就象河面上漂浮的枯叶,奋力挣扎在倾覆的边缘。他被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他的意识在逐渐消失,他完全失去了自我,他无法思考,他无法停顿,他身不由己的被裹挟在沸腾的滚滚洪流里倾泄而下,他只知道自己要去杀敌,要去打仗,他的万丈雄心在这瞬间被击了个粉碎。
几万大军对阵,十几万大军搏杀,自己一个人能干什么?杀敌立功好象转眼之间成了一个笑话,一个y望,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何风看看自己的周围,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全部都是铁骑士兵,大家神情或兴奋,或麻木,或悠闲,或昏昏欲睡,或战意盎然,没有胆怯,没有畏惧,没有死亡前的恐慌,大家纵马飞奔,汇成一道波澜壮阔的洪流,一往无前。
何风突然间知道了自己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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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铁骑的前进速度保持得非常稳定,好象并不急于追上鲜卑人。
“子龙,我们什么时候发起攻击?”何风靠近赵云,大声喊道。
赵云回头看了他一眼,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在长水营,汉人寥寥可数,两个人闲聊的时间较多,彼此性情较为相投,因此交情日深。
“青石岸,我们到青石岸。”赵云大声叫道,“鲜于大人现在正在那里阻击鲜卑人。”
“为什么不快一点?”何风心里一急,叫喊的声音更大了,“为什么不急速前进?”
赵云指指湛蓝的天空,“等信号,要等鲜于大人的求援信号。”
何风疑惑地看看蓝天,接着恍然大悟。豹子打仗,不但神出鬼没,连吃人的时机都把握的那么恰到好处。一头令人恐怖的豹子。
想到马上就要开始的血战,何风激动不已,浑身上下竟然有点轻微的震颤。
“走啦,杀敌啦……”他猛踢马腹,纵马扬鞭,连连狂吼,“杀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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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升头山的当天晚上,阎柔和张郃到营地看望自己的部下。他们这一营六千士兵经过四天的血战之后,只剩下了三百多人。士兵们都很激动,叫嚷着要报仇,要下山和鲜卑人拼个你死我活。
“大人,我们没有时间掩埋死去的兄弟,他们的遗骸都被我们丢在路边的树林里。”雷重两眼通红,伤心地说道,“他们的头颅一定让鲜卑人割下做了战利品,大人,我们要报仇啊。”
阎柔和张郃心情沉重,两人尽力安慰了大家一阵。阎柔说,你们不要急,我们马上就要下山和鲜卑人再次开战,但我们不是打伏击,而是阻击,还是惨烈的阻击。
“李大人带着骑兵在泾水河沿岸伏击鲜卑人的先头部队,我们到薄落谷阻击敌人的援军,给李大人他们争取彻底消灭敌人的时间。”阎柔叹了一口气,说道,“薄落谷地势平缓,无险可守,我们用方阵阻击敌人的骑兵,估计伤亡比在凡亭山的时候还要大。”
“我们只有两万四千步兵,但鲜卑人至少有三万铁骑,而且薄落谷的地形也合适骑兵军的冲击。”张郃忧心忡忡地说道,“李大人要求我们坚守一天,我们感觉非常困难。”
士兵们围坐在一边,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根据我们多次和胡人骑兵作战的经验来看,用密集的步兵方阵加上巨盾和巨矛虽然可以暂时挡住敌人,但只能坚持一段时间。如果鲜卑人的后续大军陆续抵达之后,他们在人数上将超过我们,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挡不住鲜卑人了。”小懒看看四周的士兵,问道,“大家可有什么更好的阻击办法?”
周围的士兵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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