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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纯听说汉军铁骑已经兵临雍奴城下,烧毁了沽水河浮桥,立即就坐不住了。
李弘、鲜于辅,还有其他一些幽州将领熟悉幽州地形,他们大胆地派出骑兵奔袭自己的后方,出其不意地占据了潞城,这已经是兵行险着了。这些奔袭的骑兵既没有后援支持也没有粮草武器的补充,他们占据潞城之后能守住就很不错了,但他们现在竟然还敢攻击雍奴,意图把自己的两条后撤之路都堵死。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豹子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想逼着自己后撤还是想动摇自己的军心?豹子难道想把自己留在蓟城彻底歼灭?但他有这么大的实力吗?
斥候已经仔细侦查过了刘虞的情况。刘虞攻打涿城后损失惨重,北上蓟城的人马除了公孙瓒的三千骑兵,只有一万步卒。这一万多人明天就要和豹子会合,会合后双方的实力对比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自己的十万大军依旧在人数上占据很大的优势。但有一点让他很担心,两只汉军会合后,汉军的士气会更加高涨,而自己的大军士气却要受到打击,尤其那些对决战缺乏信心的部下,可能会更加惶恐不安,逃跑之念更甚。假如再让他们知道了雍奴方向出现了汉军铁骑,沽水河上的浮桥也给烧了,估计十有八九有人要溜之大吉了。
张纯思前想后,决定第二天主动出击,抢在刘虞到达蓟城和豹子会合之前展开攻击。无论胜负,自己都可以重击豹子,赢得撤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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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纯决定主动进攻的时候,李弘也做了同样的决定,他正在大帐内部署明天的攻击方案。
目前,刘虞已经拿下涿城北上,距离蓟城只有五十里,双方明天就可以会合,而赵云的铁骑估计也已经赶到雍奴正在四处攻杀,现在叛军腹背守敌,后撤之路危在旦夕,其军心必定已乱。
“前天我们推进十里,叛军列阵以待虚惊一场。昨天我们又推进十里,叛军等了一天,身心俱疲。今天我们数次做出攻击态势,叛军忙于招架,已经疲惫不堪。”李弘看看帐内众将,笑道,“我们休息了三天,算是以逸待劳了。”
“如果我们等到明天和刘大人会合后,再对叛军发起进攻,战果一定更好。”宋文略显遗憾地说道。
“我担心他们军心大乱后撤回蓟城死守,那样我们就麻烦了。”李弘解释道,“叛军的军队人数要多出我们一倍以上,就我们现有的兵力,一旦陷入攻城大战,必定旷日持久。虽然这样做最后我们也能击败叛军,但一来我们没有时间,我们要回援并州,二来朝廷也没有足够的军资和军队支持,第三个要担心的就是鲜卑人,假如他们趁着我们和叛军纠缠不休两败俱伤之际出兵入侵,幽州几个边郡必然要失,尤其是距离蓟城千里之遥的辽东辽西。此时失去了,我们要想夺回来,不知道要到哪一年。”
“明天进攻。”李弘看了众将一眼,挥手说道,“不论付出多大代价,务必击败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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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城上的天空湛蓝湛蓝的,万里无云。
叛军在张纯的指挥下,以六万步卒为中军,以四万铁骑为左右两翼,大军以品字行展开,沿着广阔的平原推进五里之后停了下来。
对面三百步之外,汉军已经列阵相候。双方十五万大军相对而立,将士们各举武器,神情肃穆。无数面五彩斑斓的战旗迎风招展。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氛笼罩在方圆五里的平原上。
因为叛军在人数上an有绝对的优势,所以张纯打算在两翼铁骑的掩护下,以六万步军包围汉军的中军步卒,然后予以围歼。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他把步军五营分成了左中右三阵。陈散的左营和鲜于平的后营为一阵,前后纵列,攻击汉军右翼;张匀的前营和田强的右营为一阵,前后纵列,攻击汉军左翼;刘始领中营居中,攻击前进。
张纯看了众将一眼,微微笑道:“中军的左边有汗鲁王和峭王的铁骑,右边是白琅王的骑兵,所以大家无须顾忌汉军两翼铁骑的突袭,尽管放开手脚,全力进攻。”接着他提高声音,大声说道,“今日血战,当击杀豹子,大败汉军,以振我大燕国威。”
众将轰然高呼,纵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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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辅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远眺叛军阵势。
李弘不愿意站在大军后方指挥作战,他用十分充足的理由说服了鲜于辅,然后带着黑豹义从和刘豹的匈奴铁骑列阵于大军的右翼。他要亲自上阵,和士卒们一起浴血奋战。众将士都熟知李弘的这种作风,如果他不亲自执枪上阵,大家反而有点不习惯。没有李弘在战场上纵马飞驰,众将的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鲜于辅收回目关,抬头看了看天色。站在他身后的宋文和余鹏紧张地对视了一眼,心里感到有点窒息。大战就要开始了。
汉军的五营步卒位居中军,左翼是聂啸和姜舞的铁骑,右翼是李弘和刘豹的铁骑。五营步卒以颜良的中营居前,其后依次是高览的前营,文丑的后营。两侧是鲜于银的左营和华雄的右营。前中后三营纵向排列,密集列阵。
李弘、鲜于辅和众将为击败叛军商议了很长时间,最后考虑到叛军人数占优,遂选定了直接突破叛军中军,一击而中的攻击方案。虽然突破敌人的中军很困难,但在如今叛军军心大乱的情况下,击毁敌人的军中,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歼敌效果。前中后三营一万人在颜良的指挥下,负责击破敌人中军。
鲜于辅转身望向后木台后的战鼓队。百面战鼓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身强力壮的战鼓兵手举双槌,翘首以待。
鲜于辅挥了一下手。
霎时间,战鼓擂响,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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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顺和李云并肩站在大军的最前列。
李云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高体阔,圆圆的脸,厚厚的嘴唇,满脸的针须,神色刚毅。他回头看看遮天蔽日的旌旗,然后盯着高耸的镇北将军大纛看了很长时间。
“子平,这仗打赢了,你还回去吗?”李云突然问道。
高顺点点头。李云瞥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子平,我不回去了。”
高顺扭头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镇北将军为人宽厚,对待部下亲如兄弟,在这样的大人手下当兵,当然很舒心,就是战死了,也心甘情愿。那天李弘看到李云之后,对他为了士卒而宁愿得罪上官的事大加赞赏,李弘甚至说,如果在我的军中出了这样的事,我不但要杀了那个克扣军饷的军官,还要封赏你。李云当时就流泪了。他不是感激李弘对他的迁升,而是因为得到李弘的理解而流泪。
这次出战,李弘本来打算把高顺的一部人马放在最前面。高顺和部下的骁勇善战给了李弘很深的印象。他对鲜于辅说,这是他看到的最厉害的攻击部曲了。鲜于辅说,上次遭遇战他们就已经受了损失,这次再让他们打头阵,河内兵会不会有意见?毕竟他们不是镇北将军府的直属部曲。李弘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近情理,随即打消了这个主意。
高顺和李云听说之后,马上主动找到李弘,要求充当先锋,李弘没答应,后来还是高览出面替他们说了话,李弘这才勉强答应了。高顺打头阵,紧随其后的就是颜良的手下雷重、陈好和廖磊。为了箭头的犀利,李弘把最精锐的部曲全部调到了最前面。
李弘对河内兵的照顾令高顺和李云很感激,为这种人打仗,死了也值。
“随你吧。”高顺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李云的肩膀,“如果不死,你就留下来吧。”
“你呢?”
“丁大人对我恩重如山……”高顺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
“子平,丁大人需要你给他卖命,所以才把你放出来的,这也算恩重如山?”李云打断高顺的话,气愤地骂道,“他纵容部下克扣军饷,这种人……”
高顺举手制止了李云继续说下去,“此仗我要是不死,我回去,你留下,不要再说了。”
就在这时,攻击的战鼓声蓦然响起,全军欢呼,吼声如雷。
“兄弟们,杀敌了……”高顺举起长矛,振臂狂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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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鼓声四起,地动山摇,迎风飘扬的战旗随着急速行进的大军迅速移动,让人眼花缭乱。
双方步军几乎同时起步,各自保持队列,大步前进。
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汉军停止行进,稳住阵形。汉军的强弓手在各自上官的吼声里开始了急速射击,长箭挟带着骇人心魄的厉啸飞上了天空,漫天的长箭汇集成了一片巨大的黑云,遮天蔽日,呼啸而下。叛军步卒缺少盾牌,缺少衣甲,强弓几乎没有,还击根本谈不上,但他们自有他们的躲避办法,士卒们有盾牌的举起盾牌,没有盾牌的举起了厚厚的一块木板,然后就是飞速狂奔,竭尽所能的飞速狂奔。只要逼近汉军八十步,他们的弓箭手就可以还击了。
汉军的箭阵密集而猛烈,无休无止,在短短的几瞬时间内,数万支长箭冲上了天空,然后犹如狂风骤雨一般无情地钉射到狂奔的叛军士卒身上。叛军的士卒们面对血腥的箭阵,无畏无惧地叫着吼着跑着,厉啸而下的长箭就象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嘴的巨兽肆意地吞噬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有的人被长箭洞穿身体倒飞了起来,有的人长箭恶狠狠地钉在了地上,更多的人中箭倒地后,被汹涌澎湃的人流踩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饼。
双方相距八十步。
“起盾……”随着一声大吼,战鼓雷动,所有的士卒几乎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数万面盾牌在士卒们的头顶上形成了一片可以抵挡死神召唤的黑色盾阵,它就象由一片片黑色鱼鳞组成的巨型铠甲,罩在了汉军士卒的身上。如此同时,在弓箭手的前面,也竖起了一道更大更高的盾牌,它们就象一堵黑色的高墙,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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