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张丰赢了,对方肯定会继续用设定好的阴谋,霍年只要不露痕迹地送出“霍家秘密”这件事,就有把握将原剧情带回来。
张丰虽好奇,但也晓得没有谁比这个创作者更知道该怎么更好地走下去,于是也没有怀疑,道:“好。”
商量好正事,屋子里一时沉默下来。
二人都没说话,尴尬的气氛顿时蔓延开,也可能只是张丰一个人在尴尬。
张丰没话找话地说:“其实这篇文的构思本身挺好的。”
如果不是借用了大部分自己的设定的话。
霍年笑了笑:“你也太高看我了,世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我或许擅长做生意,却不擅长写作。”
他耸了耸肩:“这不过是我的一种消遣方式,构思?我估计我下笔的时候基本没怎么构思。”
张丰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顿时一阵无语沉默。
片刻后他道:“为什么非用我的设定不可?”
霍年失笑:“这还需要问吗?我以为一切已经很清楚明白了。”
是很清楚明白,可只要你不说出口,我就会当做不知道。
张丰别开脸,对霍年透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十分不适应,他站起身要出门:“我回我的房间。”
话说完,才想起这就是自己的房间,霍年的房间在隔壁。
霍年可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赖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你不要那么抗拒,尝试打开心扉接受我如何?你会发现我的好的,人总是要互相了解过,才能知道好坏的不是吗?”
张丰:“……”
张丰道:“霍总这话说得不错,人总是要互相了解过才知道对方的好坏,既然如此,霍总从未与我相处过,又怎么能信誓旦旦……”
张丰后半截话没说完,但他相信霍年听得懂。
果然霍年听懂了,他道:“我从你的第一本书开始,就是你的粉丝。”
张丰皱了皱眉:“所以?”
“人都说文以载道,一篇作品就能反应出作者的三观和人品,”霍年道,“我以为我已经很了解你了,你的每部作品我都看了不止三四遍。”
张丰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澎湃的怒气,他瞬间捏紧了拳头,克制了半天才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吞了回去。
原来商界精英如霍年,也不过如此:擅自将自己的想法冠在别人脑袋上,擅自认为别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居然还能如此理所当然。
凭什么?
凭什么看他几本书就敢说理解他?懂他?就敢说喜欢?
这样自以为是又随便的感情他才不稀罕!
还随便把人yy进自己的小说里,随便给他赋予他自以为的性格和爱好,说好听了这是“爱”,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说难听了就是个变-态!
还偷偷摸摸搜集他的资料?跟踪狂!痴-汉!变-态!
恶心!!
张丰怕自己再多看霍年一眼,眼里的厌恶就会控制不住地满溢而出,他还不能得罪这个人,至少现在不可以。
尤其对方还救了自己,这让他的这份厌恶感都变了味道,一边愧疚,一边又忍不住地抗拒;明明自己什么错都没有,却因为对方的拼死相救而失去了光明正大厌恶和拒绝的资格!
他不发一言,推门而出,留下死赖着不走的霍年,自个儿遁了。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霍年这次没跟出来,张丰走出很远回头看了眼,心里松了口气。
他顺着小路没头苍蝇似地乱走,无意中来到了一处设计优美的小花园里,这花园简洁而大气,中间有座架着小木桥的池塘,池塘面上飘着荷叶,池塘周围则围绕着盛开的各色花朵。
张丰念不出这些花的名字,只觉五彩缤纷煞是好看,他便干脆上了小桥,站在桥中间盯着池塘里自己的倒影发呆。
张小宝和自己的脸一模一样,穿着霍年给找来的青衫长袍,黑发简单地扎在脑后,年轻稚嫩的面容带着一丝阴郁,先前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早就消散殆尽了。
他会认同霍年所说的“cslay”其实并非没有理由,能如此轻易地把握住张小宝原本的人设,也并非全无意识。
霍年说他了解自己,了解的根本是作品里反射出来的那个自己,他的男主角向来乐观大方,外向自信,或是桀骜不驯,或是邪气四溢,又或古灵精怪、霸气凌然,总归不是本来的自己。
霍年不懂,有句话说得好:因为没有,所以才想要。
他所写的,都是相反的自己,他渴望成为的“别人眼中的某人”;而在霍年的书中,他对自己原本写过的这些人设了如指掌,而他终于有机会“成为某人”,故扮演起来毫不费力。
因为本来这就是一场虚幻,并非真实。
张丰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抬手打出一道掌风,那波纹顿时花了,那张脸也顿时扭曲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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