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丰提到过,林科很像他,像他希望得到家人的溺爱和信赖的那个自己,可以无所顾虑地嚣张,一直那么天然纯粹下去,这么说来,意思就是他自己不再天然和纯粹了,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吗?
霍年一时找不到方向,只得暂时放弃,还好这次的倒计时时间还有很多,可以不用太过着急。
这一天,霍年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夜里前往酒吧,俄罗斯的酒吧各式各样,最常见的是店内挂着硕大的液晶电视,一群在额头绑着彩旗,脸上有涂鸦的球迷聚在一起边喝边看比赛,氛围是各种火热喧哗,当然前提是你一定不能走错阵营,否则在店内打起来也是常事。
店内的食物也很多样,啤酒都是很大一杯的自酿扎啤,伏特加是绝对不能少的当地特色,小菜是香肠和烤肉串,也有汉堡排和正宗的罗宋汤。
俄罗斯的酒文化也是一个特色,好的佐餐食品从熏鱼到沙拉不等,俄罗斯人喝酒很有胆识,无论多烈的酒都是一口闷,可别跟他们说什么“轻斟浅酌”,那不是战斗民族的风格。
s特工这本书主要就是以俄罗斯为主线,当年看的时候霍年还一度以为张丰去过俄罗斯,文中不时提到的俄罗斯当地特色和文化,与剧情结合让人仿佛身临其境。现在他却知道,这是张丰下了大功夫查阅了无数资料,参考了许多电影,就为了文中那么几句话,几个镜头的真实感。
甚至可能在阅读的过程中根本是一晃眼就过去了,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的细节,他却认真地考究,尽力营造好每一个细节。
好的作品一定是通过细节表现的,积累的情绪,前后有度的铺垫,人物与剧情的环环相扣等等,说起来好像很简单,霍年却知道那是非常困难的事。
当然也可以选择非常简单的写法,就好比之前自己写得那些,不用在意什么逻辑和人设,只要爽就够了,所有的剧情、人物、道具都只服务于角色,角色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那样便能轻松地写出来。
霍年要了杯伏特加,坐在角落里自嘲地想:这样浅薄的自己,居然还被张丰夸奖拥有“淳朴”“本质”的特点,对比张丰的故事,他的那些“想怎样就怎样的剧情”实在显得太过单薄。
但是也恰恰因为自己写过,才明白创作的不易,要讲好一个故事更难的道理,何况张丰不仅要执拗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写出自己的风格,还要能向市场低头,进入到市场接受的范围。
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回想张丰无奈说着的“艰难”,这份艰难又岂是谁都做得到的。
而更艰难的是努力去做了,却丝毫没有回报。
张丰成名是第三本书,因为每一本书的字数都很长,写第三本的时候其实已经花去了几年的时间。几年的青春,几年和家人的抗争,几年的不甘和不放弃,几年的坚守和煎熬。
如果第三本依然没成呢?如果拼尽全力也达不到目标呢?
霍年不相信张丰没想过这个问题,当发现自己的能力有所尽头时,再努力也爬不上去时,那又是怎样的绝望呢?
霍年每多了解,体会到张丰的心情一分,对他的渴望和疼惜就更多一分。
他想给他最好的,最轻松的,让他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可有些事却又不是只靠他的意愿就能达成的事。
比如“张丰事业的顶峰”,又比如“家人纯粹的理解、支持和爱”。
这些他都做不到,是用多少钱都做不到的事情。
没有什么是比懂得这一点时更让人沮丧和挫败的了。
可至少还有一件事他可以做,那就是自己的心便是张丰永远的归宿,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这里。
想得有点深了,酒也不自觉喝得有些多了,外面依然是风雨交加,酒吧里却温暖如春。
俄罗斯高大的男人们穿着短袖,碰着酒杯,人群晃动间,一个妖娆的身影来到了霍年面前。
“霍先生,”女人如火的红唇勾起微笑,“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霍年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酒有问题。
这一晚一直到凌晨霍年也没回来。
张丰坐立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转圈,他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他又毫无头绪,他不敢出去找人,也不敢给霍年打电话。
监视他们的人知道他们的感情非常糟糕,他若是现在就露出担心的样子,只会加速情况的恶化。
“冷静!冷静下来!”张丰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手心里仿佛还有前一晚霍年握着自己的手留下的温度。
他头一次这么害怕,害怕失去一个唯一理解自己的人。
不,也许不是这么简单,也许仅仅因为那个人是霍年。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又等了五分钟以后他决定不能这样什么都不做地等待下去。
他思考片刻,先给附近的酒吧打了个电话要了一份夜宵,他知道电话一定也是被监听的,蒋云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酒吧的服务生送来夜宵时,张丰给了他小费,并请他帮忙去霍年去的那家酒吧找人,如果看到对方与其他人有暧昧关系,就用手机拍下来,证据越多,他付得报酬就越多。
服务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在听到对方的出价之后立刻答应了。
没人不想多赚一笔小钱,尤其这笔钱比自己打工半年的薪水还多得多。
服务生离开没多久,就被蒋云的人拦住了。
他们问他要去干什么,服务生不说,对方给了他一点钱,服务生一脸莫名其妙但认为今天是他的幸运日便爽快地说了出来。反正雇主也没提不能说出去啊。
“拍照?只有这样?”
“是的,我想应该是夫妻两之间的小把戏,”服务生笑道,“有的人就喜欢这样,玩玩抓-奸的游戏什么的,或者这就是抓-奸,他说证据越多越好,也许是为了提出离婚而准备的。”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蒋云那里,沙发对面的年洸端着红酒,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受不了那个男人了,”蒋云道,“也或许,是想跟我在一起?”
年洸看了她一眼:“你看上那个瘦弱的家伙了?他的力气说不定还没你大。”
“无所谓,若是他爱我,我为他做什么都可以,”蒋云笑得很是好看,“比起那些大老粗们,他的温柔体贴让我心动。”
“你是个特工,”年洸嘲讽,“温柔体贴拿来吃吗?当你的脑袋被顶上一把枪时,他的温柔体贴恐怕就只剩下嗷嗷大哭了。”
蒋云端庄优雅的样子有一瞬的崩裂,但她很快维持住了,站起身离开:“跟你合作是我一生的败笔。”
年洸无所谓道:“我也是。”
蒋云打开门,侧过脸从阴影里看着男人:“奉劝你尽快将资料都上报给总部,别妄想用这些资料获取什么好处,否则脑袋上被顶把枪的人就该是你了。”
年洸脸色一沉,蒋云冷笑一声关门而去。
霍年睁开眼时,自己被脱得精光绑在一张双人床上,他的双手被拷在床头的栏杆间,浑身上下只剩了一条内-裤。
霍年瞬间清醒过来,立刻回想起自己喝得酒有问题,然后就晕了,当然晕之前他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他在跟踪,还以为对方一直没发现的人——徐莉莉。
霍年舔了舔嘴角,酒喝多了的下场就是口渴加头疼。
“徐小姐,”他扬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莉莉咯咯地笑起来,她坐在窗下背对着床的躺椅里,从霍年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她端着酒杯的手,和五指上艳红的指甲油。
“你居然知道是我?”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霍年笑了笑,“我的跟踪失败了,就这么简单。”
“既然如此,说说你为什么跟踪我吧?”
“……这还用得着我说?”
徐莉莉站起来,她穿着一身性-感的豹纹睡衣,长发挡在胸口,将那对丰满挡得若隐若现,她的皮肤很白皙,肤质不似外国人的粗糙,也没有什么瑕疵,倒是有些像江南水乡养出来的精致美人儿。
文中徐莉莉本就是混血儿,这倒也是说得通的。
修长的双腿跪上床沿,她微微趴扶,露出诱惑的乳-沟,手中的酒杯微微倾斜,冰凉的液体滑落霍年的胸膛,只一点,她又抬手端正了酒杯。
“你的身材真不错,”徐莉莉道,“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结实的胸膛,食指沾取了流淌的酒液,饶有兴趣地在指尖磨蹭。
霍年半点都不慌张,仿佛还很享受,惬意地道:“今夜若有美人相伴,死而无憾。”
徐莉莉放下酒杯,俯下身吻了吻霍年的胸膛,舌尖似把小刷子,从男人乳-尖上刷过。
“没想到你会一路跟着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女人魅惑地道,“跟踪这种事都做出来了,你那夫人知道了可是会伤心的。”
“这种时候就别提他了吧?”霍年道,“多扫兴啊。”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了敲门色,熟悉的声音传来:“您好,客房服务。”
霍年:“……”
徐莉莉啧了一声,套上浴衣,捋了捋头发走去开门。
走廊上站得男人身形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张丰穿着酒店服务生的衣服,戴着帽子,帽檐压得有些低,袖子里装着针孔摄像头。
“我没叫客房服务。”徐莉莉想打发人离开。
“可是我们刚接到电话,”张丰说道,“说是您需要客房服务。”
徐莉莉多了个心眼,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或行迹暴露了,她立刻警惕起来,拉过张丰飞快地朝走廊两边看了看。
没有动静……徐莉莉皱起眉。
被拉进房里的张丰脚下有些踉跄,抬起头来时正正对上了被绑住的霍年。
赤果的身躯,胸膛上残留的酒液,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白葡萄酒。
霍年:“……”
张丰:“……”
霍年整个脑袋被弹幕刷屏——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