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弯儿皱了皱眉,“可她不像是骗人,要不叫她来,王妃自己问吧。”
“我不问,”云雅起身,望着窗外那水晶帘似的雨幕,“我有眼睛自己看,有耳朵自己听,才不要别人来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心思。”
窦弯儿正努力偏首思索,门外有丫鬟道:“禀王妃,老夫人来了。”“娘?”云雅疑惑着略整了整衣,及至门口迎了燕夫人进来,才将满腹疑问问了出来,“这下了一天的雨,娘可是有什么急事?”燕夫人颔首,也顾不得喝口茶,只道:“你可听说了云嫣的事?”云雅摇了摇头,“这几天并未出过门,她怎么了?”“唉,”燕夫人长叹了一声,满脸忧愁,“说起来也是这孩子太心急,如今侯府中人只说她串通了大夫假孕,将她发落到四房那里做个粗使丫头。”
云雅眉心一蹙,“若果真如此,她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话虽如此,但她毕竟是燕家的女儿,是你的二妹,说出去一样有辱你的声名。本来想着让你二娘过去问问清楚,但是侯府里传出话来,说她如今是个丫头,断没规矩让人进去看她的道理,所以你二娘进不去,也等不到她的信,急到直哭。”
云雅淡漠,“娘是想让我进去问问?”
燕夫人听她自己出言,心中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想进去,不过此时情势,也只有你去了他们才无法阻拦。”
“可我对她也无话好说。”云雅摇摇头,仍是拒绝,“况且她这时候失势,我去看她的话又会说我是去看她的笑话,还不如等一等,等那边气消了些,说不定就会有消息出来了。”
“我倒是能等,可老太太和你二娘都等不得了。毕竟之前好好的说有孕,还盼着能扶正,谁知道突然又说是假的,还不让人看,都说是遭人陷害,出了变故。”
云雅轻嗤一声,“她不陷害人就很好了,哪有人能陷害的了她?娘别再担心她了,在这里坐一坐,回去就说我这几天身上也不爽,不能替她们去问了。”
燕夫人听她语气冰冷,拧着眉,额上横纹更深,“云雅,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有些心寒呢?能帮人时且帮人,何况她是你妹妹,现下万事不知,你就一点儿也不为她心急?”云雅张了张口,终又闭拢。她怎么能说她这个妹妹曾经给了她一碗毒汤呢?即使重新来过,她也没有痛改前非,仍是处处使心计耍手腕,自己没有下手惩治她已经很好了,帮她?休想!“娘,这事我的确不宜出头,再者王爷临走前也留下过话,让我不要出门。至多等明天雨停了,我让人先去打探打探,一有消息即刻传回来。”
燕夫人一听也只好如此,因细细审视着她的眉眼,道:“娘知道你的苦处,又要打理王府,又要照拂家里,如今又摊上云嫣这事儿,真是难为你了。”云雅看着母亲愈发苍老的面容,想着若有一天君宜说要另娶几房姬妾,然后神淡爱弛,再得不到他的眷顾,自己会否像母亲一样迅速衰老?“娘,这些我都能应付,只要……只要娘一直想着我就行了。”
燕夫人摇了摇头,抚了抚她垂下的秀发,“傻孩子,娘怎么能不想着你呢?别看娘现下为你妹妹着急,其实心里都是为你,每天都念着呢。”
云雅伏在母亲怀中,“女儿不信,娘才刚还说心寒呢。”
“这也是为你着急啊,”燕夫人垂眸,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你是这里的王妃,可娘只以为你还是娘的云雅,会带着弟弟妹妹们玩耍;会教他们识字念书;还会帮着哄他们乖乖听话。”
云雅心头一涩,将脸埋得更深,“娘,我记得的。我是你的乖女儿,也是他们的好姐姐。”
像是要兑现承诺,第二天云雅便让人去四处探听消息,到弄清事情的始末后她便让窦弯儿将话传了回去。窦弯儿回来时,云雅还在阴暗的天色下绣一幅鹤舞图,见她进来便稍作停顿,“如何?”
“大夫人就是哭;二夫人进房锁了门,也不知在做什么;三夫人和三小姐只是唏嘘,没什么别的表示;老夫人呆呆的,说要等老爷回来后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如今理亏的是她,唐家没将她扫地出门已经很好了。”云雅说着,眉头又紧紧结起,“熙斐怎么样?可别脑子一热就跑去找人生事。”
“没有没有,”窦弯儿摇头道,“我回来前劝过他了,这次的错都在二小姐,他要是去也是自找没趣,还不如等几天让人家消了气,再让老爷夫人去说几句好话,二小姐再赔个不是,指不定这事就能过去了。”
云雅没吭声,沉吟半天道:“这全看她自己了,别人可帮不了她。”顿一顿,又道,“再告诉熙斐一声,过了夏天就是秋闱,让他专心念书,别的少理。”
“是。”窦弯儿应下,扁了扁嘴道:“王妃,你看二小姐这回还有翻身的机会么?要是一直做丫头,怕以后有的好闹了。”
云雅低头重又拿起针线,借着那点光,细细绣下一片鹤羽,“要我说还是让她多做些苦活累活,受点教训的好,免得以后……”心下突然揪紧,烈火烧焦了皮肉的味道似乎又旋绕在周围,她怎么忘了?云嫣就是因为失去宠爱成为人丫头的变故才会葬身火场,之后还被人反咬是故意纵火,带累家人。这一次她又是相同的境遇,会不会重蹈覆辙?自己又该不该出手相救?手上针头一歪,一抹赤红顷刻将仙鹤雪白的羽毛染成红色,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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